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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美森也透過鏡片仔細查看了一番,接著,他說:“好吧,有人在這裏花了大把的錢。”

“你認為那是什麽?礦床?”

“有可能,”哲美森回答著,語氣謹慎,一如以往,“也許他們決定就地對礦藏采取措施了,而他們的全部開采場地就在那穹頂裏面。不過這也只是猜測——我以前肯定沒見過這種場面。”

“不管它是什麽,我們一個小時內就能到它面前。咱們要不要走近些,看個究竟?”

“我就猜你會這麽說。我不知道這樣做是不是非常明智。他們也許會堅持讓我們留在原地。”

“你讀了太多嚇唬人的文章了。沒什麽人會覺得戰爭將近,而我們則是間諜。他們不能拘押我們,天文台知道我們的位置,要是我們沒回去,總監就會大鬧一場的。”

“我認為我們就這麽回去了,他的反應會更劇烈,所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吧。來,下坡去更容易觀察。”

“我從來沒說過在上面有什麽困難啊。”惠勒抗議道,不過有些底氣不足。幾分鐘後,他跟隨哲美森走下山坡,此時一個念頭令他心頭一震。

“你認為他們會不會正在監聽我們?如果有人發現了這個頻率,那咱們說的每個字他們都聽見了。而且不管怎樣,我們就在視線以內啊。”

“誰會這麽多事?除了天文台的人,沒人會收聽這個頻率,而且家裏人聽不見我們的,畢竟一路上還有那麽多大山。聽起來倒像是你心裏有愧——聽了你這話,別人會以為你又要說什麽沒規矩的言語了。”

這句話指的是惠勒初來時的一個不幸的小故事。從那以後,他對講話的私密性就格外留意。在地球這根本不是問題,然而到了這裏,一旦穿上太空服,任何一個身在無線電功率範圍內的人都可能聽到你的話,哪怕悄聲耳語也無法保證密不外傳。

他們降到了地平面的高度,眼前的視野也相應地收縮了,好在他們小心翼翼地確定了方位,所以,當他們回到費爾迪南德號的時候,也不用擔心找不到路。現在,哲美森的駕駛格外小心謹慎了,因為這是他們以前從未驅車到達過的地方。經過了近兩個小時的跋涉,神秘莫測的穹頂方才高高地聳出了地平線。又過了片刻,運載火箭的簡筒也出現了。

惠勒再一次將車頂的天線對準了地球的方向,然後呼叫天文台,向他們解釋自己發現了什麽,又打算做什麽。他沒等對方出言阻止,就掛斷了通話——由此可見,信號往返傳輸近八十萬公裏的通話是多麽惹人發狂,更何況,通話的對方僅僅在一百公裏之外。然而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辦法實現地面間的長途通訊,一切地平線以下的地方都會遭到月球屏蔽作用的遮擋。不錯,長波信號有可能可以傳播得遠一些,因為它可以從很稀薄的月球電離層反射回來,但是,這種方法不太可靠,不能做到長期穩定地保證通訊。最現實有效的辦法,是將月球的無線通訊維持在視線距離以內。

眼看著他們的到來造成了騷動,這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惠勒認為這一切頗像用一根木棍招惹一大群螞蟻。只過了很短的時間,他們發現周圍已經到處是拖車、月球推土機和牽引機,還有興奮的穿著太空服的人們。由於太過擁堵,費爾迪南德號不得不停下來。

“隨時隨刻,”惠勒說道,“他們都會向衛兵報警的。”

這下哲美森不覺得好玩兒了。

“你不應該開這樣的玩笑,”他責備地說,“他們很敏感的。一下子就能發現真相。”

“瞧瞧,接待委員會的委員來了。你能看清他頭盔上的字嗎?‘安2’,對吧?我猜那意思是‘第二安全區’。”

“也許。不過‘安’可能直接表示‘保安’。好吧——這可都是你的主意,我只是個司機。”

這一刻密封艙的艙門響起了一連串蠻橫的敲擊聲。哲美森按動鍵鈕,打開了艙門,又過了一陣子,“接待委員”在車廂裏摘下了他的頭盔。他是個五官銳利的灰發男子,滿臉擔憂的表情,看起來像是生來如此。顯然他並不樂意見到他們。

他心思沉重地向惠勒和哲美森打過招呼,兩位天文學家則向他報以最友善的微笑。“我們在這一帶不怎麽接到訪客。”他問,“你們到底是怎麽進來的?”

惠勒心想,前一句話,是他長久以來聽到過的最好的外交辭令了。

“今兒是我們的休假日——我們是天文台的。這位是哲美森博士,我叫惠勒,天體物理學家,我們兩個都是。我們知道你們在這一帶,所以決定過來看看。”

“你們怎麽知道的?”對方刻薄地發問了。他至今也沒作自我介紹,這在地球上就算是無禮了,在這裏更是惹人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