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貢品 2希望(第4/4頁)

我趕到家的時候,面包已有些涼了,可裏面還是熱的。我把面包放在桌子上,波麗姆伸手上來要撕掉一塊。可我讓她坐下,等媽媽一起來。我倒了熱茶,刮掉煳了的地方,然後把面包切成片。我們一片一片,吃掉了整個面包。這面包太好吃了,裏面撒滿了葡萄幹和果仁。

我脫下衣服慢慢在火邊烤幹,爬進被窩,墜人了甜甜的夢鄉。第二天,回想起這事時,我突然覺得也許那男孩是故意把面包燒焦的。他明知自己會挨罰,卻把面包掉到火裏,然後拿給我。可我覺得這麽想也許不對。面包應該是不小心掉到火裏的,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呢?他甚至都不認識我。

可就算這樣,給我面包也是一片好意,被發現了肯定會挨打的。我無法解釋他的行為。

我們吃了點面包片就上學去了。春天好像一夜之間就到來了。暖暖的風,白白的雲。在學校大廳,我和那個男孩擦肩而過,他的臉已經腫起來了,眼眶是黑的。他和他的朋友在一起,並沒有注意到我。可下午當我接上波麗姆準備回家時,卻看到他在操場對面看著我。我們的目光只相遇了一秒鐘,然後他迅速扭過頭去。我也窘迫地垂下了眼簾。就在那一刻,我看到了春天的第一朵蒲公英。我思緒飛揚,想起了和爸爸一起在林子裏度過的時光,突然靈機一動,找到了讓我們活下去的好辦法。

直到今天,我仍無法忘卻對這個男孩的感念。皮塔·麥拉克,他給了我們面包和希望;蒲公英,提醒我們還沒有死亡。在學校的走廊裏,我不止一次地見過他,我們目光的交錯也不過是一閃而過。我覺得虧欠他什麽,而我不喜歡欠別人的。如果我以某種方式謝過了他,現在心裏也就不會這麽矛盾了。我確實也想過一兩次,可機會總是沒出現。而現在,我再也沒有機會了。我們即將被投入競技場,決一死戰。我怎樣在那種地方向他致謝呢?不管怎麽說,割斷他的喉嚨和以誠相待是相背離的啊。

市長沉悶的講話終於結束了,他示意我和皮塔握手。他的手結實而溫暖,就像那面包。他直視我的眼睛,握住我的手。他握得很緊,在我看來這也許表明他很堅定,可也許只是緊張地抽搐。繼而我們轉身面對觀眾,帕納姆國歌響起。

“好吧,”我想,“我們共二十四個人。很可能在我殺他前,別人就已經把他殺死了。”

當然,這只是一種可能。這種幾率也不十分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