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貢品 3告別(第3/4頁)

顯然,皮塔·麥拉克一直都眼淚汪汪,有趣的是,他好像絲毫不加掩飾,我馬上意識到這也許是比賽策略。表面虛弱恐懼,讓別人覺得他毫無競爭力,然後再主動出擊。幾年前一個七區的女孩——約翰娜·梅森就用過這招,很管用。她一開始一直哭哭啼啼,看上去就像一個不足慮的膽小鬼,直到最後只剩下幾個選手時,她勇猛兇狠,殺人毫不留情。她這麽玩很聰明。可皮塔·麥拉克用這個計策就奇怪了。他是面包師的兒子,多年來衣食無憂,長得膀大腰圓,十分強壯。要想不引起別人的注意,那可得哭一陣子呢!

我們在火車門外停留幾分鐘,好讓攝像機對我們拍攝。之後我們被帶上車,車門總算在身後關閉了,列車也立刻啟動。

火車的速度很快,一開始讓我覺得透不過氣來。除了因公事出行,跨區旅行是被禁止的,所以很自然我從來沒坐過火車。火車是主要的交通工具,我們坐的是一種凱匹特型號高速火車,時速二百五十英裏的,從我們這裏到凱匹特需近一天時間。

在學校時,老師告訴我們建造凱匹特的地方原來叫做“落基地區”。十二區建在“阿巴拉契亞地區”,幾百年前,這裏就開始挖煤礦,所以我們現在的礦井都要挖得很深。

在學校所學的各種知識,最終都要歸結到煤礦上,基礎閱讀、數學以及所有的指導都與煤礦相關。只有每周的帕納姆國家歷史的講義除外,這門課大多講的也是我們應該多麽感激凱匹特等等的廢話。我知道在講義的背後還有更多的故事,發生在那次叛亂中的真實的故事。但我並沒有花很多時間去想。無論真實的情況如何,這和我們能否找到餐桌上的食物毫不相幹。

“貢品”的火車包廂比法院大樓的房間還要華麗。我們每個人都可以享用一個單人包廂,裏面有臥室和梳妝區,還有一個私人浴室,有冷熱水供應。在家裏,只有自己燒,我們才會有熱水。

櫥櫃裏裝滿了漂亮衣服,艾菲·特琳奇告訴我想做什麽都可以,衣服我可以隨便穿,所有的東西我都可以隨意支配。離晚飯還有一小時。我脫掉了媽媽的藍裙子,洗了個熱水澡。以前從沒洗過熱淋浴,感覺好像淋了一場夏天的雨,只不過更熱點兒罷了。我挑了套深綠的上衣和褲子穿上。

在晚飯前的最後一分鐘,我突然想起了馬奇的金胸針。我第一次好好看了看它,胸針中間是一只金色小鳥,外面加了一個圈,只有小鳥的翅膀尖與那圈相連。我突然認出來了,這是一只“嘲笑鳥”。

這些鳥很滑稽,也是對凱匹特的一種嘲諷。以前各區反抗凱匹特時,凱匹特人飼養了各種轉基因鳥類作為武器。通常這些鳥被稱作“雜種鳥”,或者有時就叫“雜種”作為簡稱。其中一種鳥被叫做“嘰喳鳥”,它能夠記住並重復人們說過的所有的話,能自動引導返回鳥巢,特別是雄鳥。它們被放到凱匹特敵人藏身的地方。鳥聽到情報後,就飛回中心報信。各轄區的人用了很長時間才弄清楚他們私下的談話以及區裏的事情是怎麽被傳遞出去的。於是,這些反叛者給凱匹特送去了許多假情報,凱匹特因此被愚弄。所有飼養中心關閉,那些鳥被遺棄,隨它們在野外自生自滅。

鳥兒並沒有就此銷聲匿跡。“嘰喳鳥”和雌“嘲鳥”(嘲鳥:一種嘲鶇科的新大陸鳥,尤指嘲鶇,一種美國南部和東部的灰、白色鳥,以其能模仿其他鳥的聲音的能力而著稱。——譯者注)交配,育出了一個全新品種,它能學所有的鳥叫,也可以模仿人類的歌聲。盡管它們已經無法學會清晰的說話聲,但可以模仿各種聲音,包括孩子尖厲的聲音或男子厚重的低音。它們還會學歌聲,不是簡單的曲調,而是多聲部的復雜歌聲。如果一個人有耐心唱出所有的曲調,而鳥兒又喜歡他的聲音,它們準能學會。

爸爸特別喜歡嘲笑鳥。我們一起打獵的時候,他常常吹口哨或者用歌聲唱出復雜的曲調,嘲笑鳥在禮貌的停頓之後,就會學唱。不是所有的人都會受到這種禮遇。無論爸爸唱什麽歌,所有的鳥都會靜靜地聆聽。他的聲音很美,清晰高亢、感人動聽,他的歌聲能把人同時帶到既想悲啼又思歡笑的境地。在他走後,我卻再也學不成他的樣子。不管怎樣,小鳥給我帶來了一絲安慰。在它那裏我看到了爸爸的影子,他在保護著我。我把別針別到衣服上,在深綠上衣的映襯下,嘲笑鳥好似在林中飛翔。

艾菲·特琳奇來叫我吃晚飯,我跟在她身後,穿過搖搖晃晃的過道,進入一個用光亮的隔板隔開的餐廳。餐廳的桌子上擺著很多易碎的餐具。皮塔·麥拉克正坐在那裏等著我們,他身旁的椅子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