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勝利 27危機四伏(第4/5頁)

列車開始啟動,很快我們又將進入黑暗的隧道。從隧道裏出來後,我深深地舒了口氣,這是自收獲節儀式以來我第一次自由地呼吸。艾菲將陪伴我們回到十二區,當然了,還有黑密斯。我們吃了頓大餐,之後安靜地在電視機前觀看采訪錄像。隨著凱匹特的漸漸遠去,我開始想起家裏的一切,想起波麗姆、媽媽和蓋爾。我找了個借口,換掉了衣服,穿上普通的衣褲。當我仔細徹底地洗掉臉上的化妝品,把頭發梳成原來的辮子時,我又變成了原來的我——凱特尼斯·伊夫迪恩,那個住在“夾縫地帶”、在林中打獵、在黑市交易的姑娘。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細細憶起自己是誰,又不是誰。當我再次回到他們中間時,皮塔搭在我肩上的臂膀顯得那麽陌生。列車停下來加油,我們可以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此時已經沒有必要再看管著我們了。皮塔和我手拉著手沿著軌道往前走,我們獨處時,我卻無話可說了。他停下來為我摘了一抱野花,把它捧給我,我極力顯出高興的樣子,因為他不知道這粉白色的野花是野洋蔥的花朵,而這些花只能讓我想起和蓋爾一起摘野花的時光。

蓋爾,只有幾個小時就要見到蓋爾了,我的內心翻滾著。可為什麽?我想不明白,我只感覺對信任自己的人撒了謊,或者更確切地說,是兩個人。因為饑餓遊戲的緣故,我一直把它隱藏到現在。可回到家,就沒有饑餓遊戲為我做遮擋了。

“怎麽了?”皮塔問。

“沒什麽。”我回答。我們繼續走著,走到火車的盡頭,我知道現在鐵道邊的灌木叢裏不可能藏有攝像機,但我還是沒有話。

黑密斯的手拍在我肩上,把我嚇了一跳。即使現在,比賽已結束之時,他的聲音仍壓得低低的,“幹得不錯,你們兩個。在十二區也要一直保持這種姿態,直到攝像機完全撤掉。我們應該沒事”。我看到他朝車廂走去,避開皮塔的眼睛。

“他什麽意思?”皮塔問我。

“是凱匹特,他們不喜歡我們吃漿果的那一幕。”我脫口而出。

“什麽?你在說什麽呢?”他說。

“那樣做顯得太反叛了,所以黑密斯最後幾天一直在教我怎麽做,這樣我才沒有砸鍋。”我說。

“教你?可沒教我。”皮塔說。

“他知道你很聰明,可以應對自如。”我說。

“我根本不知道有什麽要應對的。”皮塔說,“所以,你說的這最後幾天,哦,我猜,還有在競技場,是你們兩個策劃好的。”

“不,你瞧,我在競技場根本不能和他講話,不是嗎?”我有些結結巴巴地說。

“可是你知道他要你這麽做,對嗎?”皮塔說,我咬住嘴唇。“凱特尼斯?”他說著扔了我的手,我不由得上前一步,像是要穩住自己的腳跟。

“這都是為了饑餓遊戲。”皮塔說,“你演得真棒。”

“不完全是。”我說,更攥緊了手裏的花朵。

“那麽有多少?噢,算了,我關心的是回到家剩多少?”他說。

“我不知道。離十二區越近,我內心越糊塗了。”我說。他等著,等著我做出進一步解釋,可我沒能再說出什麽。

“那麽,告訴我你什麽時候想出這主意的。”他說,可以從他的聲音裏聽出他很痛苦。

我知道自己的耳朵已經治愈了,盡管火車發動機的聲音很大,我也能清楚地聽到他走回車廂時沉重的腳步聲。當我回到車廂時,皮塔已經回房間睡覺了。第二天早上我也沒有見到他。事實上,我再次見到他時,火車已經到了十二區,要進站了。他朝我點點頭,臉上毫無表情。

我想告訴他這不公平,那時我們還很陌生。我這麽做只是為了能活下去,讓我們兩個人都活下去。我無法解釋和蓋爾的感情,因為我自己也說不清楚。皮塔愛我也沒有用,因為我是不會結婚的;他即使現在恨我,以後也不會再恨我;就算我真的對他有感情,對他也無關緊要,因為我不會有家庭,不會有孩子。他怎麽能這樣?在我們共同經歷了這一切之後,他怎麽能這樣?

我想告訴他我早已開始想念他了,他這麽做對我不公平。

然而,我們只是靜靜地站著,看著十二區灰暗的小車站一點點靠近。透過車窗,我看到站台上有許多攝像機,大家都在盼著我們回家。

我從眼角看到皮塔伸出了手,我看著他,不肯定該怎麽做。“再做一次?為了觀眾?”他說。他的聲音並沒有氣憤,只是空蕩蕩的,這更糟。那個拿面包給我的男孩正在漸漸地離我遠去。

我拉住他的手,緊緊地拉著,為攝像做好準備;可心裏隱隱地,為最終不得不撒開皮塔的手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