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3/10頁)

他翻來覆去,翻來覆去地想著這些事,就像在折騰一場網球比賽的決鬥,最後他睡著了。

開門的聲音驚醒了他,他的第一個念頭是:他們要沖我來了。他在床上繃緊了身體,準備和對方搏鬥,哪怕他自己也不指望自己能戰鬥到什麽程度。

但是碰觸他的雙手非常輕柔。很堅決,但還是很輕柔。接著那個聲音說:“霍普,醒醒。”是阿蘭。

“已經早上了嗎?”他問。

“閉嘴跟我來,快點。別說話。”

她聽上去嚇得不知所措。霍普起身跟著她出了房門,走進廳堂,穿過一個很大的會議室。她停了下來,只停了很短的時間,她用幾不可聞的音量問:“你知道怎麽殺死一個配備武器的男人嗎?”

“有時候知道。”霍普回答,但他不知道自己還記不記得方法。從身後突然打倒弗裏茨是一回事,面對一個用電貝指著你的男人又是另一回事。

“現在是時候了。”她說。她按了一個按鈕,一扇門滑開了。另一邊站著一個守衛,正在轉頭來看身後的門為什麽開了。他的手裏端著一柄激光槍。霍普沒功夫去想阿蘭為什麽要讓他殺了她那方的某個人。他只是任由少年時的條件反射掌控了自己的身體。

霍普折斷了那名守衛的脖子。在回想時,他一身冷汗地發現自己只贏在毫厘之間。哦,就這樣吧,他想,只贏一點點也比輸了強。不過,等這事完結了,他還是得減肥。恢復體形,這會折騰死他的。

“來這裏!”阿蘭嘶聲朝他說,他便過去了。

“發生了什麽事?”他問。

“沒時間了。”他跟著她走下長廊。他們走進一個浴室,關了門還上了鎖。

“誰在追你?”霍普問。

“我們只有幾秒鐘,”她說,“在淋浴間裏面,天花板上的燈,你能摸到它嗎?”

他可以。她要他把它推上去。這非常容易,它往後擺去,露出了通道。阿蘭立刻走進淋浴間,伸手去夠那個密道。霍普幫她爬了上去。她鉆進去後,從上面嘶聲朝他說:“上來,趕快,他們隨時都會來,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這條路。”

但是霍普沒有上去,相反,他走向浴室門,把它打開了。

“霍普,別這樣!”她壓低聲音恐懼地說。但他並沒有離開,他只是任由那扇門開著,而後回到了淋浴間,極其艱難地把自己吊上天花板的開口。一等他卡在開口上,他就發現自己簡直沒辦法把雙腿也弄上來。他能聽到從長廊一路傳來的呼喊聲。阿蘭也聽到了,她開始對他又拖又拽。霍普不耐煩地說:“你他媽的一點也幫不上忙。”於是她放手了,而他最終總算把自己的身體挪上來大半,好轉過身把腿拔上來。

他終於完全上來了,累得大汗淋漓、氣喘籲籲。阿蘭立刻將密道門推上了。現在淋浴間上方再次懸上了一盞看上去非常無辜的照明器材。

“你為什麽要把門打開!”她生氣地低聲說。

“因為一間從裏面鎖了門卻又沒有人在的浴室就是在告訴所有人,這裏有另一條出去的路。”

東一處西一處的工作燈提供了朦朧的光亮,他們很快就又能看見了,只是視野很模糊。這狹小的空間只有1.5米高——兩人都沒法站起來。很難從通風管道、接線框和排氣井裏分辨出結構梁。霍普從他們坐著的棧橋上斜下身去,推了推一塊天花板。它很輕易就滑開了。

“我們只能走在橫梁和棧橋上。”他說。

“太棒了。你知道在這裏面要怎麽走嗎?”她問。

他聳聳肩,“這裏的不算太清楚。首星並不是處處都一樣。在過去幾千年裏都沒有人計劃改造它的結構。希望我們運氣好。現在你能告訴我我們到底在躲誰了嗎?”

她點點頭。但霍普發現她有點喘不過氣來,她的手也在發抖。她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怎麽了?”

她只是搖搖頭,哭了起來。霍普之前見她哭過好幾次,因為疼,或為了影響別人,又或只是博取同情的把戲。但這一次,它們看上去像是地地道道的小女孩的眼淚,沒有摻雜情緒掌控。她哭的時候甚至不漂亮也不誘人,她的粉絲會嚇死。霍普伸出手碰了碰她的胳膊,他想,一點點人情味的接觸可能會有所幫助。但是並沒有。她畏縮著避開了他。

“那就繼續哭吧,”他說,“只要不哭出聲。”

“我沒出聲,該死,”她說,“法爾死了。”

這就可以解釋了,這理由至少對霍普來說足夠了,就目前來說也足夠了。阿蘭從來沒在真人秀中展現過她和法爾的關系,因此它不是為了向公眾販售,因此它必定是真實的。而現在他死了,那麽她的悲傷也是真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