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吉爾

巴頓勛爵的仆人杜爾趕在我前面抵達了吉爾,這讓他們有了防備。我沒想過如果杜爾偷聽了我和巴頓的談話,並決定毒殺我們,那麽他應該也知道了我就是蘭尼克·穆勒。

他們會相信嗎?他們會相信蘭尼克·穆勒還活著嗎?在庫庫艾的森林裏消失了兩年後再一次出現在世上?一開始他們可能會懷疑,但當這消息傳到麻寶麻瓦的耳中時,他們就會相信了。她肯定會記起一年前在瓊斯見到我時的情景。這會讓他們確信無疑。

或許他們弄不清楚我到底是蘭尼克·穆勒,“飲湖者”,還是“風之子”。但既然被我發現了他們的真面目,那就有必要消滅我。他們一定通知了警衛兵描述了我的外貌,所以當我抵達吉爾的城門時,那些士兵認出了我,把我從馬背上拽了下來,然後緊緊按住我,直至他們的軍官把我和他們得到的描述對比了一下。盡管他認的字不多,甚至沒法把描述全念出來,這讓他多少有點猶疑,但最後還是下了結論:“就是他。”

“你們弄錯了!”我說道,“不管你們在找誰,我只是看起來像他。”

但那個軍官只是聳了聳肩:“如果還有別的跟描述相像的人來,我們會一並幹掉送來陪你的。”那些士兵就給我蒙上眼睛,套上枷鎖,然後把我在大街上拖了開來。

我開始擔心起來,如果他們相信我就是蘭尼克·穆勒呢?那些偽裝者肯定已經知道了,但可能還不知道穆勒人能夠再生,還不知道要砍掉頭,或者縱火焚燒才能徹底殺死我。但如果他們知道,我就沒法通過自愈來逃脫了。所以,我必須在他們行刑前逃跑。但如果在眾目睽睽之下,我發動操控時間的能力逃跑,那麽偽裝者們就會知道我的能力,進而提高警惕。

我很幸運,杜爾沒有想到,或者並不清楚我是蘭尼克·穆勒,不知道用普通的方法殺不死我。在吉爾,死刑大多是交由一群弓箭手來執行。對穆勒人來說,弓箭傷完全不值一提,除非同時被射中太多箭。而對我這樣的完生體而言,就算他們射光手中的箭,也沒辦法置我於死地。

在穆勒,任何人,不管他是陌生人、奴隸還是公民都有權要求公開審訊。在吉爾,顯然陌生人就沒了這個權利。我被士兵們撲倒,被那名軍官審判,然後套上枷鎖,塞進馬車裏,穿過吉爾的大街小巷。路邊的人們向我投擲爛水果和臭雞蛋,顯然早已習慣這麽對待即將被處決的犯人。車子從城市的後門離開,然後士兵們把我綁在行刑柱上。我身後是一大堆稻草,這樣如果有弓箭沒射中我,也不會落到地上傷了箭頭。

那些士兵們看起來有點疲倦,甚至急躁。可能今天他們本該休息來著?他們自然而然地站成一排,抽出箭矢,搭在弓上。一共有十二名弓箭手,看起來都是個中好手。那名軍官,一路看管著我來到這裏,舉起了他的手。於是,未經調查,沒有機會留下遺言,也沒有最後一頓美餐,甚至沒有宣告我的罪名。他揮下手,士兵們松開弓弦,箭矢朝我直飛而來,準確地紮進了我前胸。兩根被我的肋骨擋住了,剩下的則刺穿了我的胸口,四根刺穿了我的心臟,其余的則把我的肺搗成了一團糟。我就知道弓箭手都是個中好手。

疼。我知道自己不需要呼吸,知道哪怕大腦得不到充足的供氧也不至於受到不可逆的損傷。那些弓箭讓我的心臟停止了跳動,只要還插在身體裏,就會阻止我的血液流通。傷口嚴重,疼痛鋪天蓋地而來。如果我的身體覺得它已經死了,我便死了。

更糟的是,那些士兵並沒有急著上來回收箭矢。所以我的心臟停止跳動了好一陣子,而我如果自己伸手把弓箭拽出來,顯然只會把他們嚇個半死。所以我切進了慢速時間流,稍微減緩了時間的流動,又不至於讓他們察覺到我的身體異常僵硬。他們毫不留情地拖拽著我的身體,留下了許多擦傷,但我的身體正在盡快修復那一切損傷。所以沒什麽大不了的。我猜測他們可能會在十五分鐘內拋棄我的身體,因為看來他們並沒有什麽耐心。對我而言,則只過了五六分鐘。這樣我能來得及在身體因缺血而受到損傷前挖出箭頭,讓心臟恢復跳動。我還可以堅持停止呼吸一會兒,但必須得讓體內的血液繼續流動。

有那麽一會兒,他們把我拖到了一個火爐旁,讓我以為他們要火化屍體,幾乎相信自己大勢已去。幸而他們只是把我丟進了一個坑裏,隨手從我胸前拽出箭矢。我心臟上的傷口被扯得更大了點,但挖走箭頭後,身體終於可以自愈了。他們開始朝我的身體鏟土時,我立刻切進了真實時間,盡量把灰土推開點,以方便抽出剩余的箭矢。然後我躺在那兒讓身體恢復了一陣,再切進慢速時間流,因為畢竟沒必要把自己埋在土裏幾個小時。等快到晚上了,我才從自己的墳墓裏爬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