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回到過去 第九章(第3/7頁)

“笑什麽?”阿爾坐在副駕駛座上說。

我想念我拉風的福特森利納,就是這樣,不過沒關系;很快我就會再買一輛。雖然從下次開始我的錢會較少,至少開始時是這樣(我在故鄉信托的存款會消失,在下次重置時消失),我也許要跟比爾·泰特斯多還些價。

我想我能辦到。

我現在跟上次不同了。

“傑克?有什麽好笑的事情?”

“沒事。”

我留意美茵大街上有什麽變化,但所有常見的建築都在,包括肯納貝克水果店,看起來——跟平常一樣——距離金融危機僅一步之遙。沃倫波的雕像仍然矗立在福爾斯鎮公園裏,卡貝爾家具店窗戶裏的旗幟仍然向世界保證“沒有人售價會比我們低”。

“阿爾,你還記得回兔子洞時要鉆過的鐵鏈嗎?”

“當然。”

“上面掛著的標牌呢?”

“有關水管的。”他像個假定路上布滿地雷的士兵一般端坐著,每次車身顛簸,他都畏縮一下。

“你從達拉斯回來的時候——當你意識到你病得太厲害,沒法辦到的時候——那個標牌還在嗎?”

“在,”他沉思片刻後回答說。“在的。這很滑稽,不是嗎?誰需要花四年時間修理折斷的排水管?”

“不會的。在工廠院子裏,手推車日夜來往的地方,不會的。那它怎麽沒有引起人注意呢?”

他搖搖頭。“搞不清。”

“標牌在那裏可能是為了阻止人們不小心走進兔子洞。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是誰放的呢?”

“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你說得對不對。”

我轉彎把車開上他家所在的街道,我希望能看到他安全地走進家門,再繼續開七八英裏到薩巴特斯,在這段時間裏不會在方向盤後睡著。但還有一件事在我腦子裏,我得說出來。只有這樣,也許他才不會期望過高。

“歷史很執拗,阿爾。它不想被改變。”

“我知道。我跟你說過。”

“你是說過。但我現在想的是,阻力的大小跟事件對未來的改變程度成正比。”

他看著我。他眼睛下面的眼袋比以前更暗了,眼睛本身也閃著痛苦。“你能用英語說嗎?”

“改變鄧寧一家的未來比改變卡羅琳·波林的未來更難,一方面是因為牽扯的人更多,但主要是因為不管怎麽樣,波林都會活下來。多麗絲·鄧寧和她的孩子們本來都會死……當然,現在還是死了一個,盡管我盡力補救。”

他的嘴唇上露出幽靈般的笑容。“很好。記住下次往下蹲一點兒。不然你還得面對一個難堪的傷疤,頭發可能再也長不出來了。”

我有想法,但沒有說出來。我把車開入他家的車道。“我想說的是,我可能阻止不了奧斯瓦爾德。至少第一次可能辦不到。”我笑了。“見鬼,我第一次考駕照也沒過。”

“我想也是,但他們不會讓我等五年後再重來一次。”

他說到重點了。

“你多大了,傑克?三十?三十二?”

“三十五。”比今天上午早些時候離三十六又近了兩個月,但朋友之間,幾個月時間算什麽?

“要是你把事情搞砸了,不得不重新來過,在旋轉木馬第二次回到黃銅圈時,你就四十五歲了。十年內會發生很多事情,特別是如果過去要跟你作對的話。”

“我知道,”我說。“看看你身上發生了什麽。”

“我得肺癌是吸煙造成的,如此而已。”他咳嗽起來,像是要證明這一點。但我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懷疑和痛苦。

“也許只是這樣吧。我希望只是這樣。但我還有一件事不明白——”

他的前門砰地開了。一個身材肥胖的年輕女人,穿著石灰綠的工作服和白色南茜護士鞋,沿著車道一路小跑過來。她看見阿爾躺在我的豐田車乘客座椅裏,猛拉開車門。“坦普爾頓先生,你去哪兒了?我來給你送藥,我看到房子裏沒人,我還以為——”

他努力笑了笑。“我知道你怎麽以為的,但我沒事。不算好,但沒事。”

她看著我。“還有你,你帶著他到處轉悠什麽?

你沒看到他多虛弱嗎?”

我當然看到了。但是,既然我不能告訴她我們在幹什麽,就只有閉嘴,打算像個男人一樣忍受責備。

“我們有重要的事情商量,”阿爾說。“行嗎?

明白了吧?”

“都一樣——”

他打開車門。“扶我進去,多麗絲。傑克得回家了。”

多麗絲。

跟鄧寧的老婆名字一樣。

他沒有注意到這個巧合——當然,這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名字——但這個名字在我的腦海裏叮當作響。

6

我平安地把車開到家,這一次我發現自己伸手去夠的是森利納的緊急制動器。熄滅發動機時,我想,我的豐田車跟我在德裏已經習慣開的車相比,簡直是個狹促、寒磣、令人討厭的塑料與玻璃纖維盒。我走進屋,開始喂我的貓,看到它的盤子裏食物還很新鮮。為什麽不新鮮呢?在2011年,食物在盤子裏只放了一個半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