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船山之戰兩年後 2(第4/8頁)

行腳領她踏上沙灘,和海水拉開一米左右的距離,“沒這麽簡單。水下坑坑洞洞多的是。如果你自信滿滿地走進去,轉眼間就會發生很糟糕的事。”對於藐視死亡的浪遊者來說,他也許有點太懦弱了。但說真的……就在他們所站之處的四五米外,水面上已有白色的泡沫盤旋而上。海面幾近朦朧不清,翻騰的海霧將陽光過濾為一片昏暗。

海岸巡邏隊趕到了。那五個共生體開始擺弄繩索,試圖將最大的那塊木筏碎片拉出犬牙交錯的亂石堆。

而在木筏上,幾十個爪族正緊抓著一堆堆垃圾。這些是約翰娜見到的第一群熱帶爪族。它們正如本地的爪族所宣稱的那樣古怪。這些外國佬不會聚成共生體。它們就像一群單體難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其中一些配合地拉住丟向它們的繩索,另一些則在恐懼中蜷成一團。約翰娜的目光越過迷霧籠罩的海水。到處都是腦袋,要不就是躺在某塊碎木頭上的爪族單體。有許多熱帶爪族被浪頭掀到了水裏。

約翰娜把手伸向離她最近的行腳組件。是疤瘌屁股,共生體裏塊頭最大的那個。“瞧那兒!水裏的那些就快淹死了!我們應該先救他們。”

行腳的組件一致點頭,表示同意,“不知能不能救得了。”

“嘿,還用說嗎,當然救得了!”約翰娜指著海岸巡邏隊帶來的救生索,“拿上繩索!讓海岸巡邏隊先做最重要的事!”

通常來說,行腳是個行動派。但這次他猶豫了片刻,才跑向海岸巡邏隊,咯咯叫了起來。即使聽了三年的爪族語,約翰娜也還是絕大部分都聽不懂。這種語言裏充滿了共生體之間的和聲,有時超過了人耳的聽覺極限。等你剛剛分析完這段聲音,就又得嘗試理解下一段和聲了。就像現在,行腳正大聲發布某種命令。代表“木女王”的發音出現了好幾次——噢,這麽說,他正在借用木女王的權威。

兩名海岸巡邏隊員離開了崗位,幫助行腳把尚未使用的繩索拉出亂石堆。崖畔港那裏又有共生體朝他們跑來。那些家夥看起來不像是海岸巡邏隊,其中的大多數從約翰娜和行腳身邊繞了過去。和其他爪族一樣,他們最感興趣的似乎是那只木筏。好吧,那兒是有好些生命面臨危險,但真正危在旦夕的卻是落水的那些。總共只有三個共生體——其中還包括行腳——在努力解救他們。共生體們跑來跑去,一遍又一遍地把前端裝有漂浮物的繩索丟進海裏。在水中掙紮的那些單體躍出水面,不顧一切地抓向繩索。它們的動作看起來簡直就像海生動物。如果這片水域再溫暖些,再平靜些,它們不會有什麽危險。可如今這些繩索成了救命稻草:哪個單體成功抓住了繩子,就會被迅速拖上平坦的鵝卵石海岸。約翰娜和那幾個共生體成功救起了十幾個落水者,但水裏原本至少有三十顆腦袋。其余的爪族肯定是在冰水中失去了意識,或是被沖刷到了更北的地方。

在此期間,其余的共生體把木筏的剩余部分拉上了岸。筏子上的熱帶爪族一哄而散,而海岸巡邏隊和本地居民們爬上垃圾堆,翻找起來。約翰娜這才意識到,這場“救援”的主要目的是弄到遇難木筏上的貨物。

海峽間已經看不到其他幸存者的影子了。除行腳以外,原本在救助落水者的其他共生體也加入了這場瘋狂的回收廢品活動。在平坦的海岸上,幸存的熱帶爪族瑟瑟發抖地擠成一團。其中最少的一群也至少有二十個爪族。這些不是共生體,它們只是一群抱團取暖的單體罷了。

約翰娜走到那群爪族旁邊,聽它們對話。她一點兒也聽不懂。說到底,這兒根本沒有真正的爪族共生體。但她能察覺到不時傳來的輕微震顫感:這些生物在某個特定的頻率範圍內——約在四十千赫到兩百五十千赫之間——並不沉默。這就是共生體所說的思想聲。

行腳慢慢地跟過來,但與最近的熱帶爪族保持著十五米以上的距離,“你現在可不太會受它們歡迎的。”

“啊?”約翰娜回答,目光仍舊不離這群奇怪的爪族。它們幾乎都沒穿什麽衣服,但皮毛卻和故事裏所說的一樣長滿疥癬。其中一些除了爪子周圍以外,全身都沒有毛發。“是我們救了這些家夥啊。”

“噢,也不是說它們不喜歡你。”行腳說。約翰娜朝那群難民挪近了些。這回有十幾顆腦袋跟隨著她的動作,嘴巴緊張地開開合合。行腳繼續說:“嘿,我也沒說這些熱帶佬會喜歡你!我敢打賭,它們之中沒有一個知道是你救了它們。”

它們的脖子伸向她,其中一兩個甚至從其他同胞身上滾落下來。一時間,她還以為它們要襲擊她,但那些落地的爪族看起來嚇得不輕。約翰娜退開一兩步,“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它們就像戰爭後的殘體,又害怕,又沒有思考能力。”而且如果受到驚嚇,它們很可能會發起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