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遊戲(第2/3頁)

“是嗎?”霍華德先生冷冷地說。

“要是你正好踩到了一個死人的墳墓上,你就會中毒,倒下,死去。”伊莎貝爾·斯凱爾頓更明確地解釋道。

“死人,墳墓,中毒,”霍華德先生嘲諷道,“你們從哪兒得來這個死人的主意?”

“你瞧。”克拉拉·帕裏斯伸手指著回答道,“這塊方磚上有兩個死人的名字。”

“荒謬,”霍華德先生朝下斜看了一眼,反駁道,“那只是鋪設水泥馬路的承包商的名字。”

伊莎貝爾與克拉拉氣呼呼地轉過頭,指責地看向男孩子們。“你們說這是墓碑!”兩人幾乎同時喊道。

威廉·阿諾德低頭看著自己的腳。“是的,它們就是墓碑。嗯,差不多是。”他擡起頭,“很晚了,我要回家了。再見。”

克拉拉·帕裏斯看著人行道上刻的兩行小字。“凱利先生與特裏爾先生,”她讀出名字,“這麽說這不是墓碑?凱利先生與特裏爾先生沒有埋在這兒?你瞧,伊莎貝爾,我跟你說過十幾遍了。”

“你沒有說過。”伊莎貝爾生氣地說。

“蓄意撒謊,”霍華德先生不耐煩地敲著手杖,“口才最高的作假。上帝啊,阿諾德先生,鮑爾斯先生,不許再這樣了,你們明白嗎?”

“明白了,先生。”男孩們嘟噥道。

“大點兒聲!”

“明白了,先生!”兩人又說一遍。

霍華德先生大搖大擺地快步走了。威廉·阿諾德站在原地,直到看不見老師,才說:“我希望小鳥在他鼻子上掉點兒帶味兒的東西——”

“來啊,克拉拉,來玩中毒遊戲。”伊莎貝爾期待地說。

克拉拉噘起嘴。“這遊戲被搞臭了。我要回家。”

“我中毒了!”唐納德·鮑爾斯大叫著倒在地上,開心地吐起白沫,“瞧,我中毒了!嘎啊!”

“哼。”克拉拉生氣地叫了一聲,跑了。

周六早上,霍華德先生朝前窗外瞥了一眼,正好看見伊莎貝爾·斯凱爾頓在他房前的路邊上拿粉筆畫符號,然後在上面跳來跳去,還哼著簡單的歌。他咒罵一聲。

“停下!”

他沖出去,在情感的驅使下差點兒把對方丟到馬路上。他揪住她,用力搖晃,然後松開手,審視她和地上的粉筆符號。

“我只是在玩跳房子。”她手捂著眼睛哭道。

“我才不管,你不能在這兒玩。”他彎腰用手絹抹去粉筆符號,咕噥道,“小巫師。五芒星陣。咒語。一切看起來全然無辜,上帝,多麽無辜。你這小惡魔!”他佯裝要打她,但收手了。伊莎貝爾大哭著跑開。“快走,你這小蠢貨!”他瘋狂尖叫,“滾,告訴你的小同夥你們失敗了。他們得嘗試別的方法!他們對付不了我,不行,噢,不行!”

他大步回到房子裏,給自己倒了一杯烈性白蘭地,一飲而盡。這天余下的時間他始終能聽見孩子們在外面玩耍——踢罐子、捉迷藏、抓子遊戲、打彈珠——每株灌木、每片樹蔭下都有小怪物的聲音,讓他無法休息。“再過一周這樣的日子,”他想,“我就會徹底瘋了。”他擡手用力一拍疼痛的腦袋。“上帝啊,我們為什麽不能生下來就是大人?”

接著,又一周過去了。怨恨在他與孩子們之間愈演愈烈。恨意與恐懼飛速增長。緊張,無緣無故、突如其來的暴怒,之後——靜靜等待,孩子們偷蘋果時爬樹的樣子,看他的眼神,秋天籠罩在小鎮上的憂郁感,越來越短的白晝,越來越長的黑夜。

“但他們不會碰我,他們不敢碰我。”這麽想著,霍華德先生一杯接一杯地飲下白蘭地,“不管怎麽說,全都非常愚蠢,沒什麽。我很快就會離開這裏,離開——他們。我很快——”

窗戶外有一個白骷髏。

現在是周四晚上八點。這真是漫長的一周,他一直在發火,譴責那些孩子,不得不頻繁地把他們從自家房前的總水管坑道裏趕走。孩子們喜歡坑道、藏身所、管道、溝渠與戰壕。他們會一直在鋪新管道的地方爬上爬下,從洞裏爬進爬出。不過感謝上帝,一切都結束了,明天工人就會用鐵鏟把坑填平,鋪上新的水泥路,這樣一來他就能徹底擺脫那些孩子了。可眼下——

窗戶外有個白骷髏頭!

毋庸置疑的是,一個男孩伸手將頭骨舉到窗戶前,輕敲,移動。他聽見外面傳來幼稚的竊笑聲。

霍華德先生沖出房子。“嗨,你們!”三個男孩從他眼前跑開,他朝中間那個大發雷霆,跳起來追趕他們,又喊又叫。街上很黑,但他看見那幾個飛奔的人影跑上跑下,知道他們是在跳,卻不記得他們這樣做的理由,直到為時已晚。

腳下的地面裂開。他掉進深坑,腦袋狠狠撞上了裏面鋪的水管。失去意識的瞬間,他有種雪崩似的感覺。他的墜落引得潮濕冰冷的泥土顆粒傾瀉而下,落在他身上、褲子上、鞋裏、衣服上、後背上、脖子上、腦袋上,灌進他的嘴、耳朵、眼睛、鼻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