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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答道。但我心裏早就有了答案。一年前,我把亞歷山大·泰利當作祭品獻給涅墨西斯的時候就已經給出了答案,而且我至今對此沒有一絲負罪感。可是事情也不能這麽簡單地下結論。在向一個罪人復仇的過程中,如果連帶著傷害甚至殺死數量難以計算的平民,這種舉動就很難被稱之為恰當。我本想對她開口說出這些話,周遭卻再度發生變化。

這間既是我家客廳又是迷子家公寓的房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黑暗和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尖叫。我從未聽過這樣的聲音。駭人、痛苦、煎熬。我仿佛要炸裂開來。就在我快要被這聲音折磨得失去意識時,又再一次恢復清醒,無休無止的痛苦變得愈發強烈。與此同時,一股信息流從我腦海中穿過,我幾乎被它逼瘋,瀕臨崩潰的邊緣。

那是道德準則。

不可撼動。

無可爭辯。無論是誰,只要他敢違背這準則,就只有死路一條,絕不寬恕。

黑暗之中,仍留有一絲異樣。

痛苦越發強烈,我的尖叫融入了周圍的哀號。

隨著那股信息在腦海中不斷地激蕩,我看見許多畫面。謀殺、強奸、無休無止的暴力。什麽是對,什麽是錯,在此得到新的定義。對那些邪惡者的怒火逐漸取代我的痛苦。我想阻止他們。

不,我想毀滅他們。

我必須毀滅他們!

寬恕即痛苦,仁慈只會使一切繼續惡化。我醉心於毀滅邪惡,不管誰或者什麽東西,只要他敢阻擋我這麽做,我就必然把他碾為齏粉。

痛苦與怒火反復交替出現,我這麽多年來所遭受的罪加起來也抵不過幻境中幾秒的光陰。煎熬、尖叫,邪惡、仇恨。這就是涅墨西斯的本質。無論她很早之前是別的什麽人……或者什麽生物,原本的意識早就被徹底抹除了。但我可以肯定地說,她並非生來就是那背生雙翼的復仇女神,有什麽東西改變了她。

那並非她本願。

黑暗再度消散。

我聽到輕柔的腳步聲。

迷子回來了。

“你控制不了我。”她說得一點兒沒錯。任何人都無法抑制住涅墨西斯的狂怒……除了迷子。

可是……“你不是迷子。”

她望著我。

“你也不是涅墨西斯。”

“我已脫胎換骨,”她答道,“但也一如以往。我們是一體,卻又……彼此割裂。”

“真夠混亂的。”我知道她的感受。

“一點兒沒錯。”她說。準確來講,她其實什麽也沒說,可我感覺到了回答。我們之間的談話從不曾真正存在。它浮現在我的腦海中,化作我能夠理解的語言。究竟是我、迷子、涅墨西斯還是遠藤的裝置起到這個轉化的作用,我也說不清。

“我——我很抱歉。”她皺起眉。

“我能理解。”

她點點頭,“我知道……可是……我……”她搖了搖腦袋,“我會永遠是——我們。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事實無法改變。”

我明白了。她在跟我道歉。但所指的並非波士頓事件和那些罹難的平民百姓。她是在為未來將要發生的事情道歉。毀滅、審判,她沒法永遠阻止這一切。她知道我們可能終有一日會再度為敵。鬥爭尚未結束,迷子化作涅墨西斯毀滅了波士頓,而這一歷史仍在滾滾向前。盡管這個小姑娘已盡其可能地壓抑著毀滅一切的沖動,但也許有一天,形勢會再度失控,屆時,怪獸涅墨西斯將沖破一切阻礙,去繼續審判所有她認定有罪的人。

縱然如此,我依舊理解她。

和迷子一樣,涅墨西斯也是受害者。

迷子面帶微笑朝我走來,“謝謝你的理解。”她伸出手,輕觸我的額頭。

“這是什麽?”

“給你的禮物。”話音剛落,我們又回到客廳之中,化作聖誕樹下的兩個孩子,“用來助你阻止黑暗之人。”

一股白色的火焰從我身上竄起,那遠古怒火的灼燒令我嘶聲尖叫。

“把他按住!”有人喊道。

“我做不到!他太——”

我猛地睜開眼,火焰在倏忽間退散,蔚藍的天空充滿整片視野,點綴其中的雲彩模糊又縹緲。隨後,有兩個人影朝我彎下腰,就算這會兒還沒法對焦,我也認出了那頭紅發。“阿什。”我聽見自己說。

柯林斯歡呼雀躍,“他沒事!他回來了!”

隨著視野逐漸清晰,我注意到柯林斯都快整個兒趴到我身上了,她的發梢撓得我面頰發癢。另一個人是阿萊希,這姑娘居然也一臉的關切,真是沒料到。我呻吟一聲,朝側旁扭過腦袋,果然,幾米開外就是貝蒂。她的旋翼在我們頭頂不斷轟鳴,像在瘋狂擊打低音鼓,揚起陣陣狂風撩亂兩人的發絲。

“她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