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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統的命令聲中,周圍武器一齊開火,人造的雷鳴之聲徹底蓋過城區傳來的慘叫和哀號,甚至還有德拉孔的咆哮。白宮內藏的火力之多,足以讓人頭暈目眩,這還沒算上那些掠過南草坪上空的導彈。我能明顯感覺到它們尾焰帶來的滾滾熱浪。只見數不清的曳光彈劃出明亮的尾跡,指向導彈的前方,那氣勢真是排山倒海。緊接著,榴彈也上了場。雖然看不見,但我清楚它們都會落到那怪獸的背上。

在這場現代武器與原始巨獸的較量中,我抓過鄧恩的手臂,指向貝克,“帶他去PEOC!”PEOC是總統緊急控制中心的簡稱,它位於白宮東翼的地下掩體中,甚至能撐過核爆。當然,如果四頭狗娘養的怪獸齊上陣,躲在那裏也無濟於事,它們會像狗一樣刨開地表,直到把貝克揪出來當點心吃掉。但只有一只怪獸的話,那裏倒不失為安全之地。再說了,雖然我對貝克屁點兒好感沒有——至少在把勇氣和正義的概念灌輸進他腦海之前沒有——他總歸是總統,算我的頭兒。

對我的命令,鄧恩犯起迷糊。遠藤轉向他,說了一句“趕緊去”,他這才抓過貝克的胳膊。總統顯然更願意留下來和將士們同生共死,不過我改變了他的想法。兩人很快返回建築內部。

這時候一連串劇烈的爆炸傳來,差點兒把我掀翻在地。往南看去,德拉孔正頂著炮火不斷靠近。彈幕反復的沖刷下,那厚實的皮膚被一小塊一小塊地掀起,可它還沒有受到真正的傷害。嗯,至少有那麽一會兒沒有。因為幾秒之後,一道橙色的光線突然指向它的左眼。數以百計的子彈轟擊下,德拉孔的眼球很快爆裂,肮臟的晶狀體積液頓時濺了它一臉。

那黑色的大蜥蜴痛苦地尖叫著,發起更猛烈的沖鋒。也許因為眼睛受了傷,它竟然一頭撞上南草坪的噴泉。只見它的腦袋被堅固的噴泉石壁所阻,但身子卻在巨大的沖力下繼續向前,繼而整個往上翻起來。看德拉孔脖子扭曲的角度,我甚至懷疑它的頸椎會就此折斷。

它的尾巴瘋狂地打著轉,想找回一些平衡,卻最終翻了一百八十度,四腳朝天落在噴泉中,濺起雪白的水花。有那麽一會兒,人類似乎獲得了小小的勝利,但就在此時,一枚榴彈落在了怪獸的覆膜上。榴彈爆炸後的破片往下刺入德拉孔的身體,一股發光的液體噴向天空。

“趴下!”我大吼一聲,把遠藤拉到地上。

緊隨其後的爆炸把所有人都震翻在地。劇烈的晃動讓我一時半會兒無法呼吸,但至少大家沒被那光和熱烤成焦炭。謝天謝地,榴彈破開的創口不大,這要換成導彈,我們已經灰飛煙滅了。

“停火!停火!”我大聲喊道,接著想起自己還帶了迪瓦恩,於是縮到墻後,聯入網絡開始全頻道緊急廣播。“這裏是特工鄧恩。”我借用了那老兄的名字,“不要,我是說千萬不要攻擊目標的覆膜!”我沒必要跟屋頂上的士兵解釋不能這麽做的理由,他們才親身體驗了一番。但還有另外三頭怪獸正在接近,它們中隨便哪一頭的爆炸性體液都能把華盛頓特區夷為平地。再提醒下人們千萬別走火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等幾支部隊的指揮官都做出了肯定的答復,我從迪瓦恩切換到正常模式,從聯系人裏選擇了“遊俠”。

他氣喘籲籲地接通電話,“怎麽了?”

“遊俠,還要多久?”

“我還得兩分鐘,”他正一路狂奔,所以嗓音打戰,“至於……那個朋友,一分鐘就夠了。”

“收到。”我掛斷電話,又撥通了伍德斯托克。“情況?”我開門見山地問。

“正在往回趕。”他說,“不過那些家夥真夠快的,差不多在以每小時一百多公裏的速度直穿郊區。它們挨了不知多少打,可好像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預計時間?”

“我距離你二十公裏。抵達城區用不了十分鐘,到白宮的話十五分鐘吧。”

“收到,”我說,“注意安全。”

我把手機塞回口袋。媽的,我的工作是對付怪獸,而不是人員協調。不過為了解決這攤爛事,我別無選擇。

這時德拉孔發出一陣淒厲的尖叫,疹得我牙齒直打架。我扶墻站起,看到它翻過身。一輛Ml艾布拉姆斯見終於來了機會,朝它開了一炮。那120毫米貧鈾穿甲彈能擊穿地球上的一切掩體,這頭怪獸的血肉……似乎也包括在內。

炮彈轟到德拉孔的右前肢,它被打得皮開肉綻,暗色的血液潑濺在草地上。

怪獸吃痛不住,縮著受傷的前肢來回蹦跶。那場面有幾分滑稽,就像在問“誰打了我?誰打了我?”不過接下來事情就沒這麽有趣了。它顯然得出了問題的答案。因為它沖著開火方向飛撲過去,全身的重量都壓在那坦克上。更可怕的是,它還抓住扭曲變形的炮管,把那輛Ml丟向了遠處另一輛尚在瞄準的坦克。瞬息之間,美軍的陸地霸主就成了兩團昂貴的廢鐵。不用說,裏面乘員的死狀一定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