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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撞上尤利西斯·S.格蘭特將軍像,把騎手和他的馬兒砸得四分五裂,隨即落入國會映影池,激起數十米高的水花。那一下的震動甚至傳到白宮,地面明顯晃了兩晃。我看著錫拉在水中發出痛苦的哀號,它不停地掙紮,想翻身站起,然而剛剛半仰起身子,便又落回池中。

棕色的血液染透它一側的身體。錫拉輸了,但尚未出局。它的胸膛隨著粗重的呼吸不斷起伏,圓睜的雙眼裏滿是困惑。

它以前從未感到過痛。我想。

所以它才會發懵,不知該如何是好。不過,如果它的生命力真有涅墨西斯那般頑強,那這一擊就不會致命,它重新站起身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它只需要堅持到卡奇諾斯和堤豐參戰,局面就會徹底逆轉。

涅墨西斯急需幫助。

我放下望遠鏡,撥通伍德斯托克的電話。

“我們到了。”電話那頭傳來了阿萊希的聲音。

“怎麽不是伍德斯托克接電話?”

“他在駕駛。”回答很簡單。

“那柯林斯——”

“她中槍了。”

在阿萊希開口解釋前的那一秒裏,我感到頭暈眼花。恐懼蔓延至周身,剛才二十分鐘內一直支撐著我的腎上腺素潮水般退去。我兩腿打戰,胸口發悶,喘不過氣來。

“她的防彈衣擋住了子彈,”阿萊希說,“就是痛得夠嗆。”

“我沒事。”旋翼的轟鳴中,柯林斯的話語聽上去模糊不清。

“你們在哪兒?”

“兩只大家夥東邊一點五公裏處。已進入範圍。”

我舉起望遠鏡,看著堤豐和卡奇諾斯那兩頭泰坦似的巨獸。媽的,就算它們沒擋住視野,城市裏沖天而起的煙霧、火焰和燈光也過於眼花繚亂,擾亂了我在夜空中尋找貝蒂的視線。“我們有幾發?”

“兩發。選誰?”

我望著兩只怪獸。卡奇諾斯比涅墨西斯稍矮一些,然而這家夥渾身肌肉虬結,遠比涅墨西斯結實。它脊背上兩排嶙峋的骨刺沿一道看不見的線左右排開,顯然隱藏著能反光的翅膀。以前,我相信涅墨西斯就是復仇女神原本的長相,可卡奇諾斯的存在,暗示了如果沒有混入迷子的DNA,她的模樣只怕要比現在狂野得多。

另一頭巨獸,堤豐,看上去就是個怪異的人類。所有新登場的怪獸裏,只有它——或者說他——有著明顯的性征。他低垂雙手,神態卻極其倨傲。仿佛真把自己算作天神,而人類不過螻蟻,無足掛齒。的確,其他怪獸都是聽命於本能的動物,堤豐打量周遭的眼神卻冷靜異常,好像在不停地計算。另外,雖然不如卡奇諾斯那般強健,但堤豐的戰鬥力絕對不容小覷。他的手指末端化作尖利的爪子,重要部位——手肘、膝蓋、前臂——也均有骨刺覆蓋。真是完美的目標。

“堤豐,”我說,“瞄準堤豐。”

“你確定?”遠藤問道。作為計劃的謀劃者之一,他只用聽我朝手機說出的那些話便夠了,“堤豐看起來……”

“很聰明。對,我也知道。不過卡奇諾斯皮太厚,神經植入物怕是穿透不了。”

他略一沉吟,接著點點頭,朝隆隆聲越來越重的方向望去。戰場上,涅墨西斯也轉向不斷逼近的敵人。我覺得她把後背暴露給錫拉是不智之舉,但這念頭尚未完全成型,她就翹起尾巴戳向錫拉的肚子。這回錘頭怪獸的皮膚沒被戳穿,然而它還是痛得蜷縮成一團。

“你們準備好沒?”我問手機。

“電波已調節至和頭戴設備相同的頻率。目標也已鎖定。”阿萊希回答。

我撓了撓腦袋上那頂改造過的軟帽。它的位置不偏不倚,隨時準備讓我同另一個大腦相互連接。如果我想找件“人類、地球甚至全宇宙歷史上最瘋狂的傻事”來做,那除了眼下要幹的,還真找不出其他差不多的事來。怎麽說呢,和涅墨西斯相連接是一回事,畢竟她不曾反抗。但和另外的怪獸?那就徹底是另一回事了。它們惡意滿滿,絕對不願接受外來思維的入侵。我不知道自己會落得個什麽下場。可能會和遠藤一樣昏迷幾天,也可能會被送去做個小小的額葉切除手術。

“開始吧。我準備好了。”

  1. 美國前體操運動員。1984奧運會上獲得了五枚獎牌,包括個人全能比賽金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