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發生 第九節(第4/5頁)

聖美,再忍耐一下,再忍耐一下就好了。利明一邊回想著聖美蒼白的臉龐,一邊不斷地在心中自言自語道。再過一小會兒,我就會帶你到一個溫暖的地方去,由我來撫育你成長。

聖美,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

安齊麻理子接受麻醉後,被用擔架床運往手術室。她的父親安齊重德一直緊緊地捉住女兒的手,跟在擔架床後面跑動。到了手術室的門前,一名協助推擔架床護送麻理子的護士對重德說:“安齊先生,已經到手術室了,請您止步。”

說話的同時,她輕輕地拿開了重德緊握著麻理子的那只手。隨後,負責運送麻理子的一位年輕醫生打開了手術室的門,讓護士將麻理子的擔架床推了進去。這一切進行得很快,還未等重德看清楚手術室裏的構造,麻理子的擔架床和推送擔架床的護士就已經消失在手術室的深處了。

“請您不要擔心,一切就交給我們來做吧。”

那位年輕醫生向重德保證道。然後,他也跟著進入了手術室。手術室的門又一次關上了。

重德坐在手術室的門外,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剛才握過麻理子的那只手,有些心神不寧。他感覺麻理子殘留在他指間的那種溫熱的觸感仿佛正在消失中。不,不能讓它消失掉。重德想著,下意識地攥緊了自己的拳頭。

“安齊先生,請您不要擔心,先到休息室去休息一下吧。”

一位護士走過來關切地對重德說。隨後,她將重德領到休息室,讓他在沙發上坐下,並從自動售貨機上買來一杯熱咖啡遞給他,重德感激地用雙手接過盛滿咖啡的紙杯,然後就靜靜地坐在那裏,回想著昨天晚上發生的每一件事。

首先是和織田通了電話,就一些具體的事項進行了磋商。然後,他立刻帶著麻理子坐出租車趕往指定醫院。在去醫院的途中,麻理子的情緒很不穩定,一直都表現得非常暴躁,渾身像抽搐一般不斷地哆嗦。雖然到達醫院之後,她稍稍恢復了一點平靜,但沒過一會兒,就又開始嗚嗚咽咽地哭起來。重德記得,在前一次移植手術的時候,麻理子並沒有表現出這麽強烈的排斥與抗拒。這一次到底是怎麽了呢?

到達醫院後,麻理子立刻被帶往重症監護病房進行全面的身體檢查,包括對到目前為止的透析史進行確認,測定血壓和血液中的鉀含量,並進行了好幾次透析和輸血。隨後,醫生著重檢查了她現在是否患有因病菌侵入體內而引起的感染病症,而對於麻理子表現出的暴躁態度,醫生認為這是由於患者在手術前的不安情緒所致,沒有必要太介意。最後,在就手術做了一些簡單的說明後,醫生打算向重德征求最終的意見。這時,麻理子反倒停止了大吵大鬧,漸漸安靜下來,陷入了一種半呆滯的狀態。

“您同意讓麻理子小姐接受移植手術嗎?”

吉住問道。重德回答說:“當然同意。一切就拜托您了。”吉住得到肯定的回答後,看著麻理子的臉,叫了一聲:“麻理子,你呢?”

麻理子沒有直接回答吉住,卻反問了一句:“那個人,真的死了嗎?”

聽到麻理子這樣問他,吉住想,她說的那個人指的就是那個腎臟捐贈者吧。於是,他把那個捐贈者處於腦死狀態、已經沒有辦法再生還的實際情況言簡意賅地講解給麻理子聽。

不一會兒,檢查結果出來了,麻理子完全符合接受移植的條件。於是,在接下來的時間裏,醫生開始為麻理子做一些手術的準備工作。首先是剃去她小腹部的體毛;緊接著,立刻在上面蓋上了一塊殺菌用的白布,以防止感染;然後,又為她注射了暫時抑制免疫系統功能的藥劑。這一切都是昨天晚上的事。出於醫院方面的一片好意,重德被允許在麻理子病床旁陪伴她度過手術前漫長的等待時間。這一夜,重德坐在麻理子床邊的椅子上,心情沉重得根本無法入睡。

負責移植協調工作的織田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女性,她也一直陪伴在麻理子的身邊。每當麻理子情緒開始激動、又要大吵大鬧的時候,織田就很溫柔地哄她,陪她聊天,讓她漸漸恢復平靜。坐在旁邊的重德看到這一切,心中對織田充滿了感激,但同時也對麻理子這種與上一次截然不同的抗拒反應感到擔心。現在看來,能夠和她好好進行交流的就只有主治醫師吉住和這個織田了。

今天下午一點半,吉住到重症監護病房通知麻理子,不久將進行手術,讓她做好心理準備。麻理子拼命睜大了眼睛,一動也不動地盯著站在床邊的吉住。站在旁邊的重德看著女兒,覺得她的眼睛睜得都快要掉出來了似的,心頭不禁湧上一絲不安。麻理子的唇顫抖著,牙齒咬得“咯吱咯吱”地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