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沙丘 10(第3/4頁)

“在這上面,我有一間會議室。人員都會到那裏集合。我想安排一次新的星球清查行動,先動用裝甲部隊。”

哈萊克正準備轉身離開,發覺雷托的眼神有點奇怪,便停步問道:“您預料會有這種動亂?變時裁決官不是還在嗎?”

“不管是公開的戰鬥,還是隱秘的,都會發生,”公爵答道,“在我們站穩腳跟前,將會有大量的流血犧牲。”

“‘你從河裏取的水必在旱地上變作血。’【2】”哈萊克又引了一段話。

公爵嘆了一口氣。“快去快回,哥尼。”

“遵命,大人,”他咧嘴一笑,刀疤也隨之扭動起來,“‘看啊,我是沙漠中的野驢,義無反顧地向前。’”哥尼轉身大步走到屋中央,在那裏傳達了命令,然後穿過人群離去。

雷托看著哥尼遠去的背影,搖搖頭。哈萊克總是讓人吃驚……他腦袋裏裝滿了歌曲、語錄和華麗的詞句……而當面對哈克南人時,他又是一名無情的殺手。

現在,雷托慢悠悠地沿著對角線走向電梯,一只手漫不經心地揮著,向敬禮的士兵致意。他認出了一名宣傳醫護兵,於是停下腳步,向他傳達了一個消息,希望能一傳十十傳百地傳下去:那些帶女人來的人希望知道她們安然無恙,在什麽地方可以找到她們。另外一些人希望知道這裏的人女多男少。

公爵拍拍宣傳兵的手臂,表示這條消息必須優先處理,得馬上傳達出去。接著他繼續往前走。他向士兵們點頭示意,面帶微笑,還和一名陸軍中尉寒暄了幾句。

指揮官必須表現得信心十足,他想,即便是坐在危椅之上,也不能流露出半點焦慮。

當電梯將他一個人關在裏面時,他終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繼而轉身望著那扇毫無人情味的門。

他們竟想置我兒子於死地!

在厄拉奇恩機場的出口處粗糙地刻著幾段文字,像是用什麽蹩腳的工具鑿上去的。上面有一段穆阿迪布將會重復上千遍的話。他在厄拉科斯的第一晚就看見了這幾個字,當時他正被送到公爵的指揮部,參加父親召開的第一次全體軍事會議。那段文字只是對離開厄拉科斯的人的訴求,但卻落入了這個剛與死神擦肩而過的男孩的眼裏。上面寫著:“哦,知道我們苦難的您,別忘了為我們祈禱。”

——摘自伊勒瑯公主的《穆阿迪布手記》

“所有的戰爭理論歸結起來就是計算風險,”公爵說,“而當它危及你們自己的家庭時,計算的因素就會淹沒在……其他事情中。”

他知道自己沒能控制好自己的怒火,於是轉過身,沿著長桌來回邁了幾個大步。

這是在機場的會議室中,房間裏只有公爵和保羅兩個。這是一間空蕩蕩的房間,裏面只有一張長桌,四周擺著老式的三腳椅,一邊放著一塊地圖板和一台投影儀。保羅坐在桌旁,緊靠地圖板。他已經把獵殺鏢的事告訴了父親,也匯報了危險的叛徒的存在。

公爵在保羅對面停下腳步,一掌擊向桌子。“哈瓦特跟我說,那房子是安全的!”

保羅略顯猶豫地說:“我起先也很生氣,把問題怪罪於哈瓦特。但這個威脅來自房子外,簡單、聰明且直接。要是沒有您和包括哈瓦特在內的其他人對我的訓練,我可能已經死了。”

“你在替他辯護嗎?”公爵問。

“是的。”

“他老了,對,就是如此。他本該……”

“他經驗豐富,博學多才,”保羅說,“您能記起他犯過幾次錯嗎?”

“為他說話的應該是我,而不是你。”公爵說。

保羅微微一笑。

雷托在桌子的上首坐下,一手握住兒子的手。“兒子,你最近……成熟了許多。”他擡起手,“我很高興。”他也微笑起來,“哈瓦特會自責的。他對自己的憤怒會比我們倆加起來的還要大。”

保羅擡眼望著地圖板對面那扇漆黑的窗戶,望著黑色的夜幕。某個陽台上的欄杆正反射著燈火。保羅注意到有東西在移動,認出那是穿著厄崔迪制服的警衛。他回頭望望父親身後的白墻,接著低頭看著閃亮的桌面,注意到自己的雙手已經握成了拳頭。

公爵對面的門“砰”的一聲開了,杜菲·哈瓦特大步走進來,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蒼老。他繞過桌子,走到公爵面前,筆挺立正。

“大人,”他微微仰頭,對雷托說道,“我剛剛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是我辜負了您。我罪不容恕,請求辭……”

“哦,快坐下,別犯傻,”公爵說,他指指保羅對面的椅子,“如果說你犯了一個錯誤,那就是你高估了哈克南人。他們簡單的頭腦設計了一個簡單的詭計,而我們卻沒把簡單的詭計放在心上。我兒子煞費苦心地向我作了說明,他之所以逃過一劫,主要歸功於你對他的訓練。所以你並沒有辜負我!”他拍拍空空的椅背,“坐下吧,聽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