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沙丘 12(第3/4頁)

保羅第一次開始考慮失敗的可能性——並不是因為害怕,也不是因為類似聖母給予的警告,而是由於對形勢有了自己的看法,他必須直面這一切。

我父親在孤注一擲,他想。局面對我們大為不利。

還有哈瓦特,保羅記起這個老邁的門泰特在會議期間的舉止——微微透著一股猶豫,那是不安的征兆。

哈瓦特一定被什麽事深深困擾著。

“兒子,後半夜你最好還是留在這兒,”公爵說,“反正天也快亮了。我會通知你母親的。”他緩緩站起身,動作僵硬,“你可以把這些椅子拼起來,在上面睡一覺。”

“父親,我不是很累。”

“隨你意吧。”

公爵把手背在身後,開始沿著長桌來回踱步。

就像一頭困獸,保羅想。

“您準備與哈瓦特談談內奸的事嗎?”他問。

公爵在兒子對面站住,對著黑洞洞的窗說:“這事我們已討論過好幾次。”

“那老太太似乎很確信,”保羅說,“而且母親得到的情報……”

“我們已經采取了預防措施。”公爵說,他掃了一眼四周。保羅注意到父親那困獸般瘋狂的表情。“留在這兒。我要去跟杜菲談談建指揮站的事。”他轉身大步走了出去,中途朝門衛點了點頭。

保羅看著父親剛才站過的地方。即使在公爵離開前,那地方也是空空蕩蕩的。保羅想起了老太婆的話:“……至於你父親,我們無能為力。”

在君臨厄拉科斯的第一天,穆阿迪布與家人穿過厄拉奇恩的街道,沿途有一些人想起了那些傳說和預言,便狀著膽子大叫:“穆迪!”但他們的呼聲更大程度上是詢問,而不是陳述,因為到目前為止,他們只是希望他是預言中的李桑·阿爾-蓋布,也即是天外之音。他們注意力同樣集中在他的母親身上,因為他們已聽說她是一位貝尼·傑瑟裏特。對他們來說,她明顯就像另一個李桑·阿爾-蓋布。

——摘自伊勒瑯公主的《穆阿迪布手記》

公爵在一名衛兵的引領下,在一間角房中找到了杜菲·哈瓦特,他正獨自一人待著。隔壁房間的人正在安裝通信設備,那裏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但這間房間卻甚是安靜。公爵掃了一眼屋子,哈瓦特旋即從一張堆滿紙張的桌子旁站起來。這屋子的墻是綠色的,除了那張桌子,還有三把浮空椅,椅子上代表哈克南人的“哈”字剛被倉促抹去,留下了一塊難看的白斑。

“這些椅子被偷過,不過很安全,”哈瓦特說,“保羅呢,大人?”

“我讓他留在會議室,不想打擾他,希望他好好休息一會兒。”

哈瓦特點點頭,走到通向隔壁房間的門旁,把門關上,靜電和電火花的聲音一下子消失了。

“杜菲,”雷托說,“皇室和哈克南人囤積的香料引起了我的注意。”

“大人的意思是……”

公爵努努嘴。“倉庫很容易被毀。”哈瓦特正準備插話,公爵擡起手,繼續道,“別管皇帝藏了多少財寶。如果哈克南人遭到打擊,他也會暗暗高興。這些東西男爵自己都不敢公開承認,那麽,如果它們被毀了,他會抗議嗎?”

哈瓦特搖搖頭。“我們沒有多余的人手,大人。”

“調幾個艾達荷的人,也許還有一些弗雷曼人很想出這個星球看看。給傑第主星來個突然襲擊,這能贏得戰術優勢,杜菲。”

“一切聽您吩咐,大人。”哈瓦特轉身離去,公爵注意到老頭子有點緊張,心想:也許他懷疑我不信任他。我得讓他知道內奸的事。嗯,最好立即消除他的疑慮。

“杜菲,”他說,“由於你是我能完全信賴的幾個人之一,還有件事想跟你談談。我們倆都清楚,為了防止敵人的滲透,必須保持高度警惕……最近我得到兩個新情報。”

哈瓦特轉回身,看著公爵。

雷托把保羅說的話告訴了他。

這消息沒有引起門泰特的強烈專注,相反,僅僅是增加了他的不安。

雷托仔細觀察老人,接著說道:“老朋友,你心裏有事。在開戰略會議時,我就應該注意到了,因為你顯得有點緊張。是什麽事那麽嚴重,不能在會上講出來?”

哈瓦特沾著紅汁的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縫,嘴角輻射出一條條纖細的皺紋。當他開口時,那些皺紋仍顯僵硬。“大人,我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杜菲,我們曾是同生共死的朋友,”公爵說,“你知道,不管什麽,你都可以跟我說。”

哈瓦特繼續看著他,心想:這是我最喜歡他的地方。他光明磊落,完全值得我對他效忠。我為什麽要傷害他?

“能告訴我嗎?”雷托問。

哈瓦特聳聳肩。“是一張紙條。我們從一個哈克南信使身上得到的。這紙條是給一個叫帕迪的人的。我們有理由相信,帕迪是這兒的哈克南地下組織的高層人員。紙條上講的事可以有多種解釋,也許非常嚴重,也可能無足輕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