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穆阿迪布 17(第3/4頁)

我將給他們奉上一場前所未有的精彩表演,菲德-羅薩想,場上沒有待宰的羔羊,不會讓他們舒舒服服坐在那裏,從容欣賞屠宰的場面。今天的角鬥將攫住每個人的五臟六腑,讓他們膽戰心驚。當我成了男爵,他們會記住這一天,每個人都會因我今天的勇猛而對我畏懼三分。

那奴隸像螃蟹一樣側身前行,菲德-羅薩則緩緩讓出地盤。競技場的沙土在腳下嘎吱作響,他聽見奴隸的喘氣聲,卻聞到了自己身上的汗臭味,還有彌漫在空氣中的一絲血腥味。

準男爵穩步後退,他閃到右側,手中第二根鉤刺已經就位。那奴隸躍到一邊,菲德-羅薩似乎絆了一下,只聽見看台上一片尖叫。

那奴隸再一次撲了過來。

上帝啊!好一個勇猛的鬥士!菲德-羅薩立即跳開,心裏想著。他全仗著年輕人的矯捷身手才保住了一命。但他還是把第二根帶鉤長矛插在了奴隸右臂的三角肌中。

看台上頓時爆發出刺耳的歡呼。

他們在為我歡呼,菲德-羅薩想。他能聽出喝彩聲中的狂熱,正如哈瓦特說過的一樣。他們以前從來沒為一個家族鬥士這麽歡呼過。帶著一絲冷酷,他想起了哈瓦特和他說過的一句話:“一個人更容易被你欽佩的敵人嚇倒。”

菲德-羅薩敏捷地退到競技場中央,好讓觀眾看得更加清楚些。他抽出長劍,屈膝蹲下,等待奴隸的沖鋒。

那奴隸耽擱了片刻,將第二根長矛綁在手臂上,接著快步追了上來。

讓整個家族好好瞧瞧,菲德-羅薩想,我是他們的敵人;讓他們一想到我,就想到我現在的勇猛吧。

他抽出短刀。

“我不怕你,哈克南豬。”那角鬥士說道,“你的折磨傷不了死人。在你的助手碰我之前,我就會自我了斷,但在那之前,我會讓你為我陪葬!”

菲德-羅薩獰笑著,抽出塗有毒藥的長劍。“來試試這個。”他說,並用另一只手上的短刀發起佯攻。

那奴隸把刀換到另一只手中,向內一轉,格擋開準男爵的短刀——那把白手套握著的刀,按慣例應該塗有毒藥。

“去死吧,哈克南人!”那角鬥士氣喘籲籲道。

兩人扭打著側步而行,穿過沙地。菲德-羅薩的屏蔽場和奴隸的半身屏蔽場相交,迸出藍色的閃光,周圍的空氣充滿了來自屏蔽場的臭氧味。

“死在你自己的毒藥上吧!”奴隸咬牙切齒道。

他開始用力把菲德-羅薩戴白手套的手朝內扳去,將他認為塗有毒藥的短刀朝菲德-羅薩身上刺去。

讓他們好好瞧瞧!菲德-羅薩想。他揮下長刀,然而叮當一聲,刀砍在了奴隸手臂上插著的長矛上,沒有傷到他。

菲德-羅薩只覺一陣絕望,他沒想到帶鉤刺的長矛竟會幫了奴隸,它們成了他的另一個屏蔽場。還有,這奴隸真是力大無比!短刀竟被無情地逼向了自己。菲德-羅薩不得不想到一個事實:一個人也可能死在一把沒塗毒藥的刀上。

“人渣!”菲德-羅薩喘著大氣念出了這兩字。

聽到這個關鍵詞,角鬥士的肌肉聽話地松弛了下去,對菲德-羅薩來說,這已經足夠了。他推開奴隸,在兩人間騰出揮舞長刀的空間,接著,塗有毒藥的刀尖輕巧一劃,在奴隸的胸膛上劃下一條紅色的口子。毒藥立刻造成了致命的痛楚,那奴隸放開了手,踉踉蹌蹌朝後退去。

現在,就讓我親愛的家族成員好好瞧瞧吧,菲德-羅薩想,讓他們想想這個奴隸,他企圖把他認為塗有毒藥的刀扭轉過來刺我,結果呢?讓他們想想,一個被送入競技場的角鬥士,怎能做出這樣的舉動。最後,讓他們時刻記住,他們永遠也無法確定我哪只手裏會握著毒刀。

菲德-羅薩靜靜地站著,看著奴隸緩慢的動作。那人遲疑不決地晃動著,每一名觀眾都辨認出了他臉上神情的意思,死亡就寫在那裏。奴隸知道自己完了,也知道自己是怎麽送命的。不該塗毒藥的刀上塗了毒藥。

“你!”那奴隸呻吟著。

菲德-羅薩朝後退去,給死神讓出空間。毒藥的麻痹成分還沒充分起效,但奴隸遲緩的動作說明它在慢慢生效。

奴隸搖搖晃晃向前走著,像被一根繩子拉著似的。拉一下,向前搖晃一步,每邁出一步,他的意識裏就只有這一步。他手裏仍然拿著刀子,刀尖顫動著。

“總有一天……我們……的人……會……殺死……你。”他喘著氣說道。

奴隸的嘴悲哀地微微一擰。他癱坐到地上,渾身一僵,接著面朝下倒了下去。

整個競技場一片寂靜,菲德-羅薩往前走去,腳尖伸入奴隸身下,將他翻轉過來,好讓觀眾看清他被毒藥扭曲的臉、痙攣的肌肉。但角鬥士已經用刀結果了自己的性命,胸膛上露著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