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先知 9(第3/4頁)

“你大錯特錯了,哥尼!”保羅說。

傑西卡想:原來是這麽回事!太可笑了!

“我錯了?”哥尼問,“讓我們聽聽這個巫婆是怎麽說的。最好讓她明白,我用盡了所有賄賂、打探和欺騙的手段才證實了這個指控。為了弄清其中一部分真相,我甚至對一個哈克南衛隊長用了塞繆塔迷藥。”

傑西卡感到扼住她喉頭的手稍稍松了一點。但沒等她開口,保羅便說道:“叛徒是嶽醫生。我告訴過你了,哥尼。證據很充分,無可辯駁。確實是嶽醫生。我不管你的懷疑是打哪兒來的——追究這些毫無意義——但如果你傷害了我的母親……”保羅從刀鞘中抽出晶牙匕,置於胸前,“……我就要你血債血償。”

“嶽醫生受過預處理,以適合擔任禦醫之職,”哥尼怒喝道,“他不可能變成叛徒。”

“我知道有一種方法可以解除那種處理。”保羅說。

“證據!”哥尼堅持道。

“證據不在這裏,”保羅說,“在泰布穴地,遠在南方。但如果……”

“別跟我玩把戲。”哥尼吼道,他的手重新勒緊了傑西卡的脖子。

“不是把戲,哥尼。”保羅說。他的聲音無比悲慟,撕扯著傑西卡的心。

“我看了從哈克南間諜身上搜出的信件,”哥尼說,“那封信直接指向……”

“我也看過那封信,”保羅說,“父親曾在一天晚上讓我看過,並向我解釋了這其實是哈克南人的陰謀,目的在於讓他懷疑心愛的女人。”

“啊!”哥尼說,“你沒……”

“住口!”保羅說。語氣平淡,卻比傑西卡聽過的任何聲音更具支配力。

他的控制力已臻化境,她想。

哥尼架在她脖子上的手臂開始發抖,抵在她背上的刀尖也遊移不定起來。

“你並不知道,”保羅說,“我母親在夜晚會為她逝去的公爵而哭泣。你沒見過她眼中一說起天殺的哈克南人就會噴出的怒火。”

這麽說,他都聽見了,她想,淚水頓時迷糊了她的雙眼。

“你也並不知道,”保羅繼續道,“該如何牢記你在哈克南奴隸營裏學到的教訓。你說你為我父親的友誼感到驕傲!難道你還不了解哈克南人和厄崔迪人之間的區別?難道你還無法通過哈克南人留下的臭味嗅出他們的陰謀?難道你還不了解,厄崔迪人的忠誠是用愛換來的,而哈克南人用金錢買來的卻只有恨?難道你還看不清這次叛變的真相嗎?”

“但是,嶽醫生……”哥尼喃喃道。

“我們的證據,是嶽親自寫給我們的信。他在信中承認了他的背叛,”保羅說,“我用我對你的愛發誓,我說的全是真的。你自己也知道我對你的愛有多深,就算待會兒我把你殺死在地上,我也仍將保留對你的這份愛。”

聽到兒子說出這番話,傑西卡大為驚訝,他對人性的了解和洞察一切的聰明才智,無不讓傑西卡震驚不已。

“我父親很有交友的天賦,”保羅說,“他從不肆意給出自己的愛,他的愛從不會給錯對象。他的弱點在於他誤解了恨,他以為任何一個仇恨哈克南人的人都不會背叛他。”他看了他母親一眼,“她清楚地知道這一點,我已經給她看了我父親的信,他從來沒有懷疑過她。”

傑西卡感到自己快要失控,只得咬緊下唇。她注意到保羅生硬的語氣,意識到他說出這番話,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她想朝他奔過去,把他摟在胸前,她以前從沒這麽做過。但扼住她咽喉的手臂已停止了顫抖,刀尖仍一動不動地抵著她的後背。

“一個孩子一生中最可怕的時刻,”保羅說,“就是發現他的父母只是普通的人,分享著一種他永遠無從參與的愛。它既是一種損失,也是一種領悟,明白世界分為彼此,而我們總是孤身一人。這一頓悟自有其真實性,沒有人可以回避。當我父親提到母親時,我聽出了他對她的愛。我母親不是叛徒,哥尼。”

傑西卡終於開口道:“哥尼,放開我。”話中並沒帶任何特殊的命令語氣,也沒有針對他的弱點使什麽詭計的意思,然而哥尼的手臂卻松開了。她跑向保羅,站在他面前,但沒有抱住他。

“保羅,”她說,“這世上還有其他領悟。我突然意識到,過去我曾一直在利用你,扭曲你,操縱你,硬把你放在我選擇的道路上……或者說,這是一條我不得不選擇的道路,就當這是我的借口吧,我只能說,我所受的訓練要求我那麽做。”她的喉嚨哽住了,過了一會兒,她擡頭看看兒子的眼睛,“保羅……我要你為我做件事:去選擇一條幸福的道路。你那位沙漠女子,如果你願意,就娶她吧。別管別人怎麽說,想做就去做。但要選擇一條你自己的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