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先知 14(第2/4頁)

那個矮個子用肘尖擠開人群,朝皇帝踏近一步,說道:“我們無法預測事態如何發展。”高個子重新用手蒙住眼睛,冷冷地加上一句,“可這個就連穆阿迪布也不會知道。”

這些話將皇帝從迷茫中震醒。高個子話中明顯帶著輕蔑的口氣,但皇帝仍舊費了好大勁兒才分辨出來。硝煙散盡後這個平原會是什麽樣子,不需要宇航公會領航員那種高度強化集中的思維能力也能看得清清楚楚。皇帝心想,這兩個人是否過於習慣運用他們的預知能力,以至於忘了用眼睛瞧瞧、用常識判斷?

“聖母,”他說,“我們需要制定一個計劃。”

聖母把蒙頭兜帽拉下,兩眼死死盯著皇帝。兩人視線相交,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心領神會。他們剩下的只有一種武器,一種他們倆都十分了解的武器:背叛。

“去芬倫伯爵的房間,召他前來覲見。”聖母說。

帕迪沙皇帝點點頭,揮手示意他的一名助手去執行這個命令。

他既是位戰士,也是名神秘主義者;既是個魔怪,又是個聖徒;既是只老狐狸,又是單純少年;既有俠義風範,又殘酷無情;不是神,卻又不單是人。用普通人的標準無法衡量穆阿迪布行事的動機。在他取得勝利的那一瞬,他就已經看到了自己未來的死法,但他還是坦然接受了背叛。能說他這樣做是出於正義感嗎?又是誰的正義?記住,我們所討論的人是穆阿迪布,曾下令剝下敵人的人皮做成戰鼓,曾揮手之間便破壞了過去的厄崔迪傳統,用他的話說:“我是魁薩茨·哈德拉克,只這一條理由就夠了。”

——摘自伊勒瑯公主的《厄拉科斯的覺醒》

勝利的那天晚上,保羅-穆阿迪布在眾人護衛下來到厄拉奇恩的行政官邸,也就是厄崔迪家族首度踏上沙丘厄拉科斯時所占據的老屋。那座建築物仍然保持著拉班重建後的樣子,雖然曾遭到市民的洗劫,但戰爭並沒有破壞它,只有大廳裏的一些陳設品被推倒或打碎了。

保羅大步走進正門,哥尼·哈萊克和斯第爾格緊跟在他後面。護衛隊呈扇形散入大廳,開始清理這個地方,為穆阿迪布清掃出一塊立足的地方。一個小隊開始搜查,以確保這裏沒有敵人設置的機關和陷阱。

“我還記得我們跟著你父親到這裏來的第一天……”哥尼說。他四下裏打量著大廳裏的橫梁和高高的窄窗,“當時我就不喜歡這個地方,現在更不喜歡。我們的任何一個山洞都比這兒安全。”

“講起話來像個真正的弗雷曼人。”斯第爾格說,他注意到自己的話讓穆阿迪布露出一絲冷冷的微笑,“你要重新考慮一下嗎,穆阿迪布?”

“這地方是個標志,”保羅說,“拉班過去住在這裏。占據這裏,我就能以此宣告我的勝利,讓每個人都明白誰是勝利者。派人徹底搜查這座建築,不要碰任何東西。確保這裏沒有哈克南人或他們留下的小把戲。”

“遵命。”斯第爾格說,他的語氣聽上去極不情願,但還是聽命行事。

通訊員帶著儀器匆匆走進大廳,開始在巨大的壁爐旁安裝起來。弗雷曼敢死隊隊員迅速在大廳周圍布好崗哨。衛兵們小聲交談著,帶著懷疑的目光飛快地掃視周圍。對他們來說,這個地方長久以來一直是敵人的堡壘,像這樣隨隨便便住進來,他們有些難以接受。

“哥尼,派名護衛去把我母親和契尼接來,”保羅說,“契尼知不知道我們兒子的事?”

“已經送過消息了,大人。”

“造物主被帶出盆地了嗎?”

“是的,大人。風暴差不多停了。”

“風暴造成的損失有多大?”保羅問。

“在風暴直接行經的路上,登陸場和平原上的香料儲藏庫都被毀掉了,損失巨大,”哥尼說,“和戰鬥造成的損失不相上下。”

“這些靠錢就能修復。”保羅說。

“除了生命,大人。”哥尼說,明顯帶著責備的口氣,心裏好像在說:“厄崔迪人什麽時候先關心起財物來,而不是首先考慮人民的安危?”

可保羅的注意力已經全部集中,他正用靈眼窺視未來。他看到自己的前進道路上仍然橫亙著一堵時間之墻,墻上有許多可見的裂縫,而聖戰的陰影穿過每一道裂縫,沿著時間走廊肆虐而來。

他嘆了口氣,穿過大廳,看見一把椅子靠墻立著。這把椅子曾經立在餐廳裏,甚至可能是他父親生前坐過的。盡管如此,此時此刻,這張椅子只能被當成可以解除疲勞、掩飾疲態的物件。他坐了下來,拉起長袍蓋住雙腿,松開蒸餾服的領子。

“皇帝仍躲在他那艘飛船的殘骸裏。”哥尼說。

“暫時讓他在裏面待著,”保羅說,“他們找到哈克南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