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第2/3頁)

唐納德覺得這應該不大可能。她應該堅持不了多久,而且在她前去的那個方向,她也很難找到什麽。念及此處,他拿出了另外一個文件夾,那份關於17號地堡的報告。

該地堡在崩潰前,並沒有任何預兆,暴力事件也沒有增加,人口坐標圖似乎也正常。他繼續翻動著文件夾,接下來便是一頁頁打印出來的報告,皆來自於樓下不同部門的主管。每個人都自有一套理論,而且不是通過自己的專業眼光預測到了這次崩潰,便是把它歸咎於其他部門的失職。人口控制部門將它歸咎於資訊部的松懈;資訊部則說是硬件維護出了問題;工程部則推到了程序設計的頭上;而當值的通訊室主管則將它和資訊部以及其他所有地堡的頭兒都聯系了起來,覺得這是一場陰謀破壞,一次企圖阻止清洗的嘗試。

唐納德在17號地堡的傾覆當中似乎嗅到了一絲熟悉的味道,一種他無法抓住的東西。攝像頭的信號被切斷了,但在那之前曾有過人們湧出氣閘的短暫畫面,有過潮水般的湧出,有過慌亂和歇斯底裏。然後,畫面便突然黑了下來。通訊部進行了幾次呼叫。第一個呼叫獲得了回應,應答者為資訊部的學徒,17號地堡的二號人物。這邊曾和這位名叫羅斯的夥計有過短暫的交流,彼此都問了一些問題,然後羅斯便突然中斷了應答。

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裏,17號地堡都處於無人應答的狀態。正是在這段時間裏,那個地堡黑了下來。接著,便由另外一個人接了呼叫。

唐納德對著自己的手帕咳了咳,看起報告上記錄的那些不正常的交流。當值人員聲稱應答之人聽起來還很年輕,是一名男性,既非學徒也非17號地堡的頭兒,而且對方還劈頭蓋臉地問了許多問題。其中一個問題尤其引起了唐納德的注意。17號地堡的這人,在僅僅只有幾分鐘可活的情況下,竟問起了四十層究竟出了什麽事。

四十層。唐納德用不著圖紙,他便是這些設施的設計人,對每一個樓層都了如指掌。四十層是一個綜合樓層,一半用來居住,四分之一為種植業,剩下的則為商業用途。那裏能出什麽事?還有,這個想必已到生命最後時刻的人,為何還要在乎它?

他再次看了一遍交談記錄,聽起來,那年輕人像是剛剛同四十層聯系過,剛剛同他們通過話的樣子。興許,他剛剛才從那下面上來?那地方不過就在六層之外。唐納德想象著一個驚慌失措的男孩,同其他數千人一起湧上樓梯的樣子。有傳言說上面的氣閘已被打開,下面死了人,人們爭先恐後地湧向上面。這年輕人來到了三十四層,人潮洶湧,資訊部已經空無一人。他想辦法進了機房——

不。唐納德搖了搖頭。那不對。全都不對。可到底又是哪兒不對呢?

是信號的終端。唐納德只覺得後背一陣陣發涼。是“40”這個數字。它指的是一個地堡,而非樓層。報告在手中顫動了起來,他只想跳起身來,在餐廳當中走上幾圈。可他現在有的,還僅僅只是一個想法的開端,一個模糊的概念。趁著那些念頭還沒消失,趁著它們還未被突然湧起的腎上腺素給驚走,他在努力著,努力把那些片段給聯系在一起。

同那男孩通話的,是40號地堡。他無意間來到了17號地堡的通訊中心,根本就不知道那時呼叫的是一個地堡。所以,他才會稱它為一個樓層,並且擔心那下面出了什麽事。後來,視頻信號中斷,通訊失靈,如此種種,皆和安娜原先一直在研究的那些地堡一模一樣。

安娜——

唐納德想起了她留下的那條信息,那封讓瑟曼喚醒她的郵件。她此時就睡在下面。她知道究竟該怎麽做。醒來負責的應該是她,而不是他。他收起報告和紙張,將它們放回了相應的文件夾。工人們已陸續乘電梯到來,泡發雞蛋的味道從廚房當中飄了出來,晃悠著的門,正在將這一味道連同繁忙的餐廳工作人員身上的氣味不斷地送出來,可唐納德卻早已忘記了饑餓。

他擡眼看向了幕墻。此刻正當值的人當中,有誰了解40號地堡的情況麽?興許沒有。他們肯定無法將此事同40號地堡聯系起來。瑟曼和其他人一直在保守著40號地堡已強行越獄的秘密,不想引發慌亂。可萬一40號地堡依然還在呢?萬一他們果真聯系了17號地堡呢?安娜說主控系統已經被黑了,是40號地堡幹的。在安娜和瑟曼醒來將它們全部終結之前,40號地堡已經切斷了幾個地堡同1號地堡之間的聯系。可萬一它們都未被真正終結呢?萬一這個17號地堡並未被毀滅?萬一它依然還在,而這名清洗人員剛好誤打誤撞,發現——

唐納德突然有了一種強烈的沖動,很想親自去看看,去到那外面,一口氣猛沖到山頂上,讓那防護服去見鬼。他離開幕墻,朝著氣閘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