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2/2頁)

在那些恐怖的展覽面前,唐納德退縮了,而妹妹則消失在了黑暗之中。那便是那個恐怖的紀念館,當中的一切不該再被重復。萬人坑就這樣被以一種完全相反的方式重新演繹了一遍,放眼看去,盡是冷漠。人們在平靜地步入死亡。

他在一個名叫“死亡建築師”的展覽當中尋到了庇護,被那些藍圖,被那份熟悉和秩序吸引。他找到了一個幽閉的空間,就包裹在屠殺當中。其中還有一面墻,介紹的是那些對大屠殺的種種譴責,甚至是在事後。

陳列的藍圖正是大屠殺的證據。那便是那個房間的用途。圖紙是蘇聯紅軍擊敗納粹德國之後,在大火和清洗當中幸存下來的,許多上面還有希姆萊的簽名。唐納德原本希望這些圖紙能讓他從紀念館的其他展出中逃離出來,松一口氣,但隨即他便發現那些猶太制圖員都是被迫去做這件事的。他們被迫用自己的筆,為自己畫起了四面高墻,畫出了後來虐待他們的集中營。

唐納德還記得自己當時只覺得天旋地轉,還去摸那個小藥瓶來著。他記得自己當時在想這些人怎麽能夠畫得下去,又怎麽看不出這些圖紙是用來幹什麽的。他們怎麽可能會不知道、看不出它是用來幹什麽的?

唐納德眨了眨眼中的淚水,這才注意到自己所站的地方。這一排排整齊的冰棺,他並不熟悉,但四壁、地板和天花板卻都是他最熟悉不過的。是他幫忙設計了這個地方,正是因為他,它才會出現在這兒。而當他想要出去,想要逃跑時,他們卻將他抓了回來,任憑他再怎麽喊叫,怎麽踢打,都還是做了自己墻壁後面的一名囚徒。

門外的鍵盤上突然傳來一陣嗶嗶聲,趕走了他心底裏沸騰的思緒。唐納德轉過身,只見那扇厚厚的大鐵門已被兩條胳膊推著開向了裏邊。看那兩條胳膊的大小,應該是屬於同一個男人的。威爾遜醫生——當值醫生——走了進來。看到唐納德,他皺了皺眉頭。“先生?”他叫道。

唐納德只覺得一行汗珠已順著太陽穴流了下來。他心潮起伏,紀念館中的那些記憶依然不願離去。他分明看到自己呼出的氣體在眼前凝成了兩道白汽,可身上卻又是那麽溫暖。

“您忘了咱們約了時間嗎?”威爾遜醫生問。

唐納德抹了一把額頭,將手掌在褲子上擦了擦。“沒,沒有,”他努力壓制著自己聲音當中的顫抖,“我只是忘了時間。”

威爾遜醫生點了點頭。“我在監視器上看到了您,估摸著也是這樣。”他瞥了一眼距離唐納德最近的那具冰棺,皺起了眉頭,“這人您認識?”

“嗯?”唐納德擺了擺手,掌心已被寒氣浸透,“一個曾經的同事。”

“噢,您準備好了嗎?”

“好了。”唐納德說,“謝謝你讓我參加,流程我都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威爾遜醫生微笑道:“那是自然。我給您安排了一名新的反應堆工程師,這是他的第四班。我們都在等您。”他朝著走廊做了個“請”的手勢。

唐納德拍了拍妹妹的冰棺笑了。她已等了幾百年,再等上一兩天也沒什麽。然後,他們便會看看他到底都幫忙建了個什麽東西。兩人一起去探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