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上尉與市長(第3/4頁)

“市長閣下,大家都叫他‘騾’。有關他的真實底細,人們知道得非常少,但是我盡量搜集各種有關他的情報,再從中篩檢出最可靠的部分。他顯然出身低微,原本也沒有任何地位。他的生父不詳,母親在生他時難產而死。從小他就四處流浪;在太空中那些被人遺忘的陰暗角落,他學會了生存之道。除了‘騾’,他沒有其他的名字。我的情報顯示,這個名字是他自己取的,根據最普遍的解釋,是象征他過人的體能和倔強固執的個性。”

“上尉,他的軍事力量究竟如何?別再管他的體格了。”

“市長閣下,許多人都說他擁有龐大的艦隊,可是他們會這麽說,也許是受到卡爾根莫名其妙淪陷的影響。他所控制的版圖並不大,但我還無法確定他真正的勢力範圍。無論如何,我們一定要好好調查這號人物。”

“嗯──嗯,有道理!有道理!”市長陷入沉思,還用鐵筆在一張空白便箋上緩緩畫著。不一會兒他就畫出二十四條直線,這些直線構成六個正方形,排列成一個大的六邊形。然後他撕下這張便箋,整齊地折成三折,丟進右手邊的廢紙處理槽中。便箋的原子立刻被分解殆盡,整個過程既清潔又安靜。

“好啦,上尉,你該告訴我另一件事了。你剛才說的是你‘必須’調查什麽,而你‘奉命’調查的又是什麽事?”

“市長閣下,太空中有個老鼠窩,那裏的人似乎不肯向我們繳稅。”

“啊,你要說的就是這個?你可能不知道,也沒有人告訴你,那些抗稅的人都是早期野蠻行商的後裔──無政府主義者、叛徒、社會邊緣人,他們自稱是基地的嫡系傳人,藐視當今的基地文化。你可能不知道,也沒有人告訴你,所謂太空中的老鼠窩,其實不只一個,而是很多很多;這些老鼠窩比我們知道的還要多得多;這些老鼠窩又互相串聯謀反,並且個個都在勾結基地領域中無所不在的犯罪分子。就連這裏,上尉,就連這裏都有!”

市長的怒火來得急去得快,立刻就平息了。“上尉,你都還不知道吧?”

“市長閣下,這些我都曾經聽說過。但是身為國家的公仆,我必須效忠國家──而最忠誠的效忠,莫過於效忠真理。不論舊派行商的殘余勢力有什麽政治上的意義──那些割據帝國當年領土的軍閥,卻擁有實際的力量。行商們既沒有武器又沒有資源,他們甚至不團結。我不是收稅員,我才不要執行這種兒戲般的任務。”

“普利吉上尉,你是個軍人,以武力為著眼點。我不該允許你發表這種高見,你這樣等於是直接違抗我。注意聽好,我的公正可不是軟弱。上尉,事實已經證明,不論是帝國時代的將軍,或是當今的軍閥,都同樣無力和我們抗衡。謝頓用來預測基地未來發展的科學,並非如你想象的那樣,以個別的英雄行徑作為考量,而是根據歷史的社會和經濟趨勢。我們已經成功度過四次危機,對不對?”

“市長閣下,完全正確。但謝頓的科學──只有謝頓一人了解,我們後人有的只是信心而已。根據我所接受的教育,在最初的三次危機中,基地都有英明睿智的領導者,他們預見了危機的本質,並且做出適當的預防措施。否則──誰敢說會演變成什麽局面?”

“上尉,沒錯,但是你忽略了第四次的危機。上尉,你想想看,當時我們沒有任何值得一提的領導者,面對的又是最足智多謀的對手、最龐大的艦隊、最強大的武力。基於歷史的必然性,我們最後還是贏了。”

“市長閣下,話是沒錯。可是您提到的這段歷史之所以成為‘必然’,乃是基地拼命奮戰整整一年的結果。這個必然的勝利,是我們犧牲了五百艘星艦和五十萬戰士換來的。市長閣下,唯有自求多福,謝頓定律方能眷顧。”

茵德布爾市長皺起眉頭,對於自己的苦口婆心突然厭煩不已。他突然想到實在不該如此故作大方,不但允許部屬大放厥詞,還放縱他與自己爭辯不休,這絕對是一個錯誤。

他以嚴厲的口吻說:“上尉,無論如何,謝頓會保證我們戰勝那些軍閥。而在這個緊要關頭,我不能縱容你分散力量。你不屑一顧的那些行商,他們和基地同出一源。基地和他們的戰爭會是一場內戰。對於這種戰爭,謝頓計劃不能保證任何事──因為敵我雙方都屬於基地。所以必須好好教訓他們一下,這就是你的命令。”

“市長閣下──”

“上尉,我沒有再問你任何問題。你接受了命令,就該乖乖服從。如果你和我或是代表我的任何人,以任何方式討價還價,都將被視為叛變。你可以下去了。”

漢・普利吉上尉再度下跪行禮,然後緩緩地一步步倒退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