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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奇不難看出自己受到特別照顧。現在,整組準園丁都住在皇區一家旅館內,不過,當然不是一家一流旅館。

這群園丁是個古怪的組合,來自五十個不同的世界,但芮奇很少有機會和其中任何一人說話。安多閏一直設法將他與其他人隔離,只是做得不太明顯。

芮奇十分納悶,而這令他感到沮喪。事實上,自從離開衛荷,他就一直覺得有些沮喪。這幹擾了他的思緒,他雖然力圖抗拒,卻並不怎麽成功。

安多閏自己穿著一套粗布衣,試圖顯得像個工人。在他導演的這出“戲”中,他將扮演一名園丁的角色——不論那是一出什麽樣的“戲”。

芮奇感到相當羞愧,因為他未能事先洞察這出“戲”的本質。他們一直在緊密監視他,令他無法進行任何形式的通訊,甚至沒有機會警告父親。但他也知道,這是所謂的最高防範措施,對於這群人中的每一個川陀人,他們可能都會這樣做。芮奇估計他們之中可能有十二個川陀人,當然全都是納馬提的手下,男性與女性都有。

令他不解的是,安多閏對他的態度近乎曖昧。他霸占了自己所有的時間,堅持要和自己共進每一餐。換句話說,他對待自己的方式與對待其他人相當不同。

可不可能是因為他們曾經共享瑪妮拉?芮奇對衛荷區的風俗知道得不多,無法判斷他們的社會是否有一妻多夫的傾向。假如兩個男人共享一個女人,是否使他們產生某種兄弟之情?這會形成一種親和力嗎?

芮奇從未聽過這種事,但他至少明白一點,那就是在銀河各個社會,甚至川陀各個社會中,存在著無數微妙的習俗,他絕不敢說自己甚至了解其中極小的一部分。

但既然心思回到瑪妮拉身上,他便思念了她一會兒。他極其想念她,而這使他突然想到,自己之所以沮喪,可能就是因為想念她的緣故。不過說老實話,此時此刻,與安多閏共進午餐之際,他的感覺幾乎是絕望,而他卻想不出原因來。

瑪妮拉!

她曾說她想要造訪皇區,想必她能以甜言蜜語說動安多閏。芮奇實在太絕望了,以致問出一個愚蠢的問題。“安多閏先生,我一直在想,不知道你有沒有帶杜邦誇小姐同行。我是說來到這裏,來到皇區。”

安多閏看來大吃一驚,然後輕聲笑了笑。“瑪妮拉?你看她做過任何園藝嗎?或者甚至假裝會做?不,不,瑪妮拉那種女人生來是給我們解悶的。除此之外,她根本沒有任何功用。”接著他又說:“你為什麽要問,普朗什?”

芮奇聳了聳肩。“我不知道。這裏有點兒無聊,我有點兒想……”他的聲音逐漸消失。

安多閏仔細望著他,最後終於道:“不用說,你不會很在意是哪個女人陪你吧?我向你保證,她可不在意是哪個男人陪她。一旦辦完這件事,自然會有別的女人,很多的女人。”

“這件事何時辦完?”

“快了,而你將在其中扮演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安多閏緊盯著芮奇。

芮奇說:“有多麽重要?不是只要我當個——園丁嗎?”他的聲音聽來空洞無力,而他發覺無法再多注入一點生氣。

“你要做的不只這個,普朗什,你還要帶一柄手銃進去。”

“帶什麽?”

“一柄手銃。”

“我從來沒拿過手銃,這輩子從沒碰過。”

“沒什麽大不了的。你舉起來,你瞄準,你按下開關,然後某人就死了。”

“我不能殺人。”

“我以為你是我們的一分子,你會為了政治信仰做任何事。”

“我不是指——殺人。”芮奇似乎無法集中思緒。他為何必須殺人?他們真正想要他做的是什麽?而在謀殺付諸行動之前,他如何能及時警告禁衛軍?

安多閏的臉孔突然繃緊,表情瞬間從友善轉變成嚴厲。他說:“你必須殺人。”

芮奇用盡所有的力氣說:“不,我啥人也不殺,沒啥好講的。”

安多閏說:“普朗什,你會照著我們的話去做。”

“並不包括謀殺。”

“甚至包括謀殺。”

“你要怎樣讓我做到?”

“我只要告訴你就行。”

芮奇覺得一陣暈眩。安多閏為何如此自信?

他搖了搖頭。“不。”

安多閏說:“自從你離開衛荷,普朗什,我們就一直在喂你。我堅持你和我一起進餐,以便監督你的飲食,尤其是你剛吃的那一頓。”

芮奇感到恐懼感貫穿全身,他突然明白了。“喪氣散!”

“完全正確。”安多閏說,“你是個精明的小鬼,普朗什。”

“那是非法的。”

“當然,但謀殺也是。”

芮奇知道“喪氣散”是什麽。它的前身是一種完全無害的鎮靜劑,然而經過改造,它就不再產生鎮靜作用,只會產生絕望的感覺。由於它能用來控制心靈,因此早已列為法定禁藥,不過有些歷久不衰的謠言,說禁衛軍在使用這種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