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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拉爾極有禮貌地說:“告訴我,你來這裏究竟是為什麽,凡納比裏博士。”

鐸絲面帶微笑,這個笑容不具威脅性,卻也並非真正和藹可親。“首先,”她說,“我來這裏,是向你證明我能來這裏。”

“啊?”

“是的。我的丈夫被帶上官方地面車,由武裝衛士陪同前來會見將軍。我自己差不多在同一時間離開旅館,徒步而來,手無寸鐵。而此時我到了這裏,我相信我要比他更早抵達。為了見到你,我得闖過五名衛士,包括我向他借用車輛那一位。即使有五十名衛士,我也闖得過去。”

厄拉爾泰然自若地點了點頭。“我了解有些人稱你為虎女。”

“是有人這麽叫我。現在,既然見到你了,我的任務就是要確保我的丈夫不受任何傷害。我若能用戲劇一點的說法,那就是他正在將軍的巢穴探險。我要他出來時毫發無損,而且未受威脅。”

“據我所知,你的丈夫絕不會因為這次會面而受到傷害。但如果你真擔心,為什麽要來找我?為什麽不直接去找將軍?”

“因為,你們兩人之中,有頭腦的是你。”

頓了一頓之後,厄拉爾說:“這可是最危險的一句評語,被人偷聽到就糟了。”

“最好確定沒人偷聽到,否則你會比我更危險。聽好,假如你以為隨便安慰我一番,就能把我打發走,而我的丈夫若遭監禁或被判處決,我根本就束手無策,那你最好趁早醒悟。”

她指了指放在面前桌上的兩柄手銃。“我進入禦苑時兩手空空,我欺近你身邊時則帶著兩柄手銃。假如我沒有手銃,我或許帶了刀子,我可是用刀的行家。即使我既沒帶手銃也沒帶刀,我仍會是個可怕的人物。我們面前這張桌子顯然是金屬制品,而且很堅固。”

“沒錯。”

鐸絲舉起雙手,十指打開,仿佛表示她手中沒有武器。然後她將雙手放到桌上,手掌向下,輕撫著桌面。

接著,鐸絲忽然舉起拳頭,猛力砸向桌面,激起的巨響幾乎像是金屬互擊的聲音。然後她微微一笑,擡起手來。

“沒有瘀傷,”鐸絲說,“也不覺得疼痛。但你將會發現,桌面受擊處出現輕微凹痕。假使同樣的一擊以同樣的力道打在人的頭部,那人的頭顱就會爆掉。我從未做過這種事;事實上,我從來沒有殺過人,不過我的確傷過幾個。縱使如此,假如謝頓教授有個三長兩短……”

“你仍是在威脅……”

“我是在作出承諾。假如謝頓教授安然無事,那我什麽也不會做。否則的話,厄拉爾上校,我將被迫讓你殘廢或把你殺掉。而且,我再向你承諾,我會以同樣的方式對付田納爾將軍。”

厄拉爾說:“不論你是個多像老虎的女人,你也無法抵抗整支軍隊。怎麽樣?”

“傳言不脛而走,”鐸絲說,“而且會添油加醋。我沒真正做過多少像老虎的舉動,但有關我的故事大多不是真的。你的衛士認出我之後就退卻了,而我如何闖到你面前這個故事,他們也會自動自發幫我宣傳,效力宏大。就算是一支軍隊,也可能對我心存顧忌,厄拉爾上校。但即使他們敢攻擊我,即使他們將我消滅,你還要小心人民的憤怒。執政團雖然維持著秩序,但僅能勉強做到,你不會希望有任何事來攪局。所以說,想想看,另一種選擇有多麽容易,只要別傷害哈裏・謝頓教授就行了。”

“我們並沒有打算傷害他。”

“那麽,為什麽要見他?”

“這有什麽費解的?將軍對心理史學感到好奇。政府記錄對我們完全公開——先皇克裏昂對它有興趣,丹莫刺爾當首相時對它也有興趣。現在我們為何不該有興趣呢?事實上,我們的興趣更大。”

“為什麽更大?”

“因為時間過那麽久了。根據我的了解,心理史學最初是謝頓教授心中的一個想法。將近三十年來,他一直在研究這個題目,越來越起勁,成員越來越多。他的研究幾乎全由政府資助,所以,就某方面而言,他的發現和技術是屬於政府的。我們打算問問他心理史學的進展,現在這個時候,它的成就必定遠超過丹莫刺爾和克裏昂的時代,而我們指望他把我們想知道的告訴我們。我們想要更實際的東西,而不只是蜿蜒在半空中的方程式。你了解我的話嗎?”

“了解。”鐸絲皺著眉頭說。

“還有一件事。別以為他的危險僅僅來自政府,他若受到任何傷害你就得馬上攻擊我們。我倒認為,謝頓教授或許還有純屬私人恩怨的仇家。我對這種事一無所悉,但當然是有可能的。”

“這點我會牢記在心。現在,我要你即刻安排,讓我加入我的丈夫和將軍的會談。我要毫無疑問地知道他安然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