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棍號的故事

約翰·斯卡爾齊

在二十一世紀的科幻作家裏,也許找不出第二個人能像約翰·斯卡爾齊這樣快速地流行開來,並且產生影響。他的處女作《老人戰爭》於2005年問世。2006年,《老人戰爭》入圍雨果獎的決選名單,而他獲得了約翰·坎貝爾最佳新人獎。2007年,他的新作《最後的殖民地》(《老人戰爭》系列的第二部)成為《紐約時報》暢銷書,對於沒有影視改編的小說來講,這樣的成就實屬難得。接下來的幾年裏,斯卡爾齊幾次登上暢銷書榜。在2008年和2009年,他憑借非虛構博客寫作兩度獲得雨果獎,2010年他被推舉為美國科幻奇幻作家協會主席,並在2011年和2012年兩度連任。正如《科幻百科全書(第三版)》中寫的那樣:“倘若當下有人還堅守著美國科幻傳統的核心,那這人就是斯卡爾齊。”

不論是《老人戰爭》系列還是其他作品,斯卡爾齊的小說都表現出異常的美和感染力——這種品質能讓讀者深陷其中,欲罷不能,哪怕這些作品的題材並非他們十分感興趣的領域。《惡棍號的故事》就部分體現了斯卡爾齊是怎樣做到這一切的:不動聲色的搞笑對白、對黃金時代科幻橋段的機智運用、讓人滿意的反轉結局,他還給這一切都精心套上了一身非常摩登的、非常不同於黃金時代的華美外衣。這就是一部微縮版的斯卡爾齊長篇小說。

塔林人的戰列巡洋艦做好準備,馬上就要再次躍遷了。躍遷時,塔林巡洋艦將把太空撕開一道裂隙。艦長邁克爾·奧布維傑下令發射探測器,跟上巡洋艦,趕在裂隙於巡洋艦身後閉合之前隨它一起鉆進去。探測器像俗話裏“離弦的箭”一樣發射出去,盯上那艘飛船。

“就這樣了,”奧布維傑的副艦長托馬斯·阿特利湊在他耳邊悄聲說,“咱們的能量還夠躍遷這一次,然後就得跳回家。前提是咱們在躍遷回家前得把非核心系統都關掉。咱們已經在流血了。”

奧布維傑聽了副艦長的話,什麽也沒說,只是點點頭。關於惡棍號的情況,副艦長所說的他都已經知道了,沒有什麽新鮮東西;他們和塔林人的巡洋艦之間貓捉老鼠的遊戲持續有一個星期了,雙方都已經元氣大傷。如果是在上一代戰艦上,奧布維傑和他的船員早就死了;之所以能活到現在,全都仰仗惡棍號本身,還有它的新主腦。新腦適應性極強,能在戰鬥和生死追逐的過程當中比奧布維傑、阿特利和其他任何軍官更快、更智能地平衡能量和維生系統。

美中不足的是,塔林人的船上也有個相似的主腦。若非如此,落在惡棍號手裏,那艘戰艦和艦上船員本不該活這麽久,因為惡棍號的武裝更強大,也更加兇猛。兩艘戰艦你追我趕,一路不斷躍遷,向對方傾瀉火力,散落的殘片播撒出好幾光年的範圍。兩艘戰艦這一周來時斷時續地戰鬥,唯一能確定的是,塔林人的船已經快不行了;在最近三次躍遷之前,敵艦決定將所有能量都用於逃脫,連基本的防禦動作都停止了。奧布維傑知道自己的能量也只夠再進行一次躍遷以及最後一次齊射,用動能大炮轟透塔林戰艦薄脆的裝甲。只有一次齊射,沒多的了,除非他想讓自己的戰艦從此漂泊在遙遠的太空裏。

奧布維傑知道現在就撤才是明智之舉。塔林戰艦已經沒有威脅性了,很可能會在這最後的絕望一跳中耗盡最後一點能量。它很可能會擱淺,奧布維傑發射出去緊咬著塔林人的探測器可以作為信標,引導聯邦的其他戰艦過來做掃尾工作。奧布維傑知道,阿特利會向他這樣建議,阿特利還會睿智地提醒他,受傷的戰艦和艦上船員所面臨的風險遠高過這場勝利的價值。

奧布維傑也知道應該撤退。可他和這艘塔林戰艦已經纏鬥了這麽久,他必須將它一舉殲滅。

“塔林巡洋艦正在躍遷,”少校朱莉亞·瑞克特說,“探測器隨之進入裂隙。裂隙正在閉合。”

“數據呢?”奧布維傑問道。

“正在發送,”瑞克特說,“裂隙徹底閉合。收到完整數據包,長官。惡棍號正在啃數據。”

奧布維傑悶哼一聲。探測器雖然緊隨塔林巡洋艦一起鉆進裂隙,但它跟戰艦沒有半點兒關系。它的任務是記錄裂隙另一邊的恒星方位和光譜特征,然後趕在裂隙閉合前將數據全力發送給惡棍號。惡棍號會將數據與已知恒星數據庫做對比,從而分析塔林戰艦從這裏躍遷到了哪個地方。然後惡棍號就追上去。

收集數據可不容易。在過去一個星期裏,塔林戰艦已經摧毀了六個探測器,奧布維傑不止一次基於雖充分卻不完整的數據下達躍遷指令。他並不擔心會走錯——一次躍遷所能涵蓋的時空也就那麽多——可是如果跟丟了敵人的巡洋艦,那就太丟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