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墓碑·年獸·滅門(第2/7頁)

“你說的他到底是誰?我本以為是李自成或是皇太極、多爾袞什麽的,但越聽越覺得不像。”杜原愣在原地。

冷淮淡淡地笑了笑,“如果你選擇配合,很快就能親眼見到它。”

“是人都有好奇心,你這樣有誘導我入局的嫌疑。”杜原攤了攤手,“我承認你成功了,我心裏準備接受這份工作。但是,倘若某一天我發現上當,可不可以退出?”

“不可以。”冷淮的口氣不容置疑,“不過根據對你的了解,這種可能性其實並不存在。不管怎樣,你都是一名科研人員,對從事研究的人來說,未知事物的吸引力是很強大的,更何況面對的是關乎人類命運的終極之謎。”冷淮注意到杜原臉上劃過的迷茫,“當你真的看到它的時候,你會覺得我對它的描述實在是平淡了點兒,應該說太過平淡了。實際上——”冷淮頓了頓,“在它面前,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

“它到底是什麽?”杜原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得很快,有種快要失控的感覺。

冷淮沉默不語,伸手斜斜地指了指路旁。

杜原望過去,那裏有一塊電子指示牌,上面幾個紅色的數字,隨著不遠處廣場上舞動人群的節奏,跳動不停。

“那是噪音分貝顯示牌吧。你讓我看它幹嗎?”

“不,再往上一點看。看到什麽?”

“那不是今天的年月日嗎?”杜原狐疑地問,他不明白冷淮何以提出這個簡單的問題。

“你說得沒錯。是今天的年月日。現在都是公元2024年了,時間過得好快啊。”

從杜原站的地方望過去,電子指示牌正好位於明思宗殉國碑的上方,這樣的反差令他若有所感,但是,細想這好像也算不上什麽吧。說起來,中國的歷史可是遠遠早於公元紀年。

“是啊,這麽多年過去了,算起來是多少代人啊。”冷淮自顧自地往下說,“可是,你想過沒有,我們真的經過了這麽多年嗎?”

“當然了。這還能有什麽疑問?”杜原心裏升騰起奇怪的感覺。

“那你知道中國關於‘年獸’的傳說嗎?”

“當然知道,只要是中國人,小時候都應該聽過吧。據說年獸是一種怪物,除夕之夜出來害人,所以人們放竹爆驅逐它,這就是中國人過年的來由。挺有趣的說法。”

“盡管依據的歷法有所不同,但世界各民族一般總是會歡慶新年來臨。而唯獨華夏文明卻產生了年獸這種詭異的傳說,將新年來臨視為一道關隘。是的,現在的人聽到這個傳說都覺得挺有趣,因為人們從來都認為那只是傳說而已。但是——”冷淮轉頭盯著杜原,眼裏閃過一絲讓人不自在的光亮,“如果這不是傳說呢?”

“你在說什麽啊?”

“我說的是,年獸是真實的。它早已存在。不過與傳說中有一點不同,它的出現並不是為了害人。”

“你的意思是——年獸是無害的?”

“不不,我的意思是,年獸的出現並不針對任何事物,它只是一種存在,人類只不過很偶然地同它遭遇。年獸是中國古老傳說中的名字,而現在我們對它的稱謂是:天年。”

“天年……”杜原囁嚅著重復這個名詞。在中文語境裏,天年是指人的自然壽命,並沒有什麽奇怪之處。

冷淮停頓一下,“是的,就是天年。我們常說長命百歲、頤養天年什麽的,聽起來都是蠻不錯的祝福語。”冷淮慘然一笑,“但是,你想過沒有,如果對著一位九十九歲的老人說這番話,會是什麽效果?”

像是一道閃電從心頭劃過,突然間杜原有種近乎頓悟的感覺。在中國博大精深的古老文化裏,人生每個逢十的年齡都有自己的獨特稱謂與內涵。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花甲,七十古稀,八十杖朝,九十耄耋,百歲期頤……宋代禮部侍郎方愨在《禮記集解》中曾說:“人生以百年為期,故百年以期名之。”

冷淮似乎並不在意杜原的胸中波瀾,依然保持著慢吞吞的語調,“實際上,在人類之前,這個星球上曾經有無數生命同天年遭遇,結果它們都變成了同一種東西。”

“變成什麽?”杜原的聲音情不自禁地顫抖,他覺得一絲不可抑止的寒意從背脊升起。

“它們都變成了墓碑。”冷淮的語氣倒是很平緩,看來這樣的敘述對他而言並不是第一次,“而現在,輪到我們了。”

接下來是一段長時間的沉默。偶爾有三三兩兩的遊人從旁邊經過,但眼前這兩位神色落寞的人並沒有引起他們太多注意。

“人類發現天年,是什麽時候?”杜原終於遲疑著開口。

“就人類總體而言,是在三年多前,SKA發回了關於天年的第一組射電天文照片。不過,江哲心見到它的時間則要早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