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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斯廷教堂已經不向遊客開放,它已準備好投票日的來臨,正式儀式將在三周之內舉行。裏面搬進了裝有罩蓋的古舊席位,是為親身出席的八十三名樞機準備的,還有全息像投影儀器和互動數據平面連接,是為那些遠程投票的樞機安置的。審查員的桌子被放在教堂高高的祭壇前。小卡片、針、線、容器、盤子、亞麻布,還有其他物件,都被仔細地放置在審查員的桌子上,上面蓋著一大塊亞麻布。醫務員和修正員的桌子放在祭壇一側。西斯廷教堂的主門已經關閉,插上門閂,貼上了封條。在教堂的門外,在聖彼得的教皇重生附屬建築的防爆門外,瑞士衛兵突擊隊員全副武裝,端著最尖端的能量武器,守護在崗位上。

遵循舊日的協議,擇定的選舉日必須在十五日到二十日之間。不管是永久居住在佩森上的樞機,還是離這兒不到三周時間債的樞機,都得取消一切日程安排,準備好進行教宗選舉。諸事皆已準備妥當。

這世上的肥碩人士中,有些人認為自己的體重是一項弱點,是自我放縱和怠惰的征候。還有些人將其視為帝王之相,是與日增長的權勢的外在表現。西蒙·奧古斯蒂諾·盧杜薩美樞機正是典型的後者。他塊頭很大,穿著樞機禮服,簡直就像一座鮮紅色的山峰,按標準年齡看,他似乎已年近花甲,但實際上,此人已活了兩百多年,成功地經歷過數次重生。盧杜薩美下巴上壘著層層垂肉,腦袋光禿禿的,說話時,聲音低沉渾厚,振聾發聵,仿佛上帝在咆哮一般,不用揚聲器,就能讓整個聖彼得廣場上的人全部聽見,鑒於此,他可以說是個典型,依舊代表了梵蒂岡的興旺和活力。教會核心階層的許多人頌揚他——那時他還是梵蒂岡外交機構的一名年輕小職員——是他,為雷納·霍伊特神父指明了方向,這位前海伯利安朝聖者當時滿懷痛楚,受盡折磨,正是盧杜薩美,幫助他發現了馴服十字形的秘密,將它變成了重生的工具。他們頌揚他,如同頌揚剛駕崩的教皇,因為是他將教會從瀕臨滅亡的境地中解救了出來。

不管真正的傳說為何,今日,就在聖父第九次駕崩後的第一日,陛下重生前的五日,盧杜薩美正處於極佳的狀態中。身為一名樞機,盧杜薩美身兼數職,是羅馬教廷中最有權勢的人,他既是國務秘書,又是管理十二聖部的委員會會長,還是教義部的部長——這個最令人畏懼、最讓人誤解的機構,在經歷一千年的中斷後,現又重新拾起當日的威名,不過如今的全名叫全教宗教裁判所神聖法庭。此時此刻,教皇陛下尤利烏斯十四世的聖體正躺在聖彼得大教堂中,任人瞻仰,等夜幕降臨,便將其移至重生附屬建築,如此一來,西蒙·奧古斯蒂諾·盧杜薩美樞機無疑是目前全宇宙最有權勢的人。

那天早上,樞機並沒有忘掉事實。

“盧卡斯,他們到了嗎?”他朝一個男人低吼道,那人是盧卡斯·奧蒂蒙席,他的助手兼總管,兩百多年來一直追隨其左右,經歷了漫長而又忙碌的年月。他是個瘦削的人兒,看上去很老,但手腳還是相當利索。相比之下,盧杜薩美樞機又肥又胖,永不顯老,總是慢吞吞的。奧蒂是梵蒂岡國務部的副部長,頭銜的全稱是“譯員代理人兼秘書”,人們通常稱他為“代理人”,不過,對於這位高挑瘦削的本篤會官員來說,也許“譯員”這個名稱同樣恰如其分,因為在他侍奉主子的兩百二十年中,所有人——甚至連盧杜薩美本人——都不知道這個男人內心真正的觀點和情感。長久以來,盧卡斯·奧蒂神父都是盧杜薩美的得力助手,以至於樞機秘書本人已經把他當成了自己意志的拓展,而非單獨的一個人了。

“回大人,他們剛在秘密會客廳坐下。”奧蒂蒙席回答道。

盧杜薩美樞機點點頭。很久以前,大流亡將人類送出瀕死的地球,讓他們逃亡在外,在星際間開拓殖民,自那時以來,梵蒂岡便一直保留著一個傳承了一千多年的傳統:重要的會議在重要官員自家的會客廳中舉行,而不是私人辦公室中。國務秘書盧杜薩美樞機的秘密會客廳非常小,不到五平方米,沒有多少裝飾,只擺著一張圓形的大理石桌子,上面沒有即插即用的通信設備;還有一扇窗,如果取消偏振狀態,就會變透明,可以望到外面涼廊上非凡的壁畫作品;另外還有兩幅油畫,出自十三世紀的天才卡羅檀之手,其中一幅畫展現了基督在客西馬尼的劇痛,另一幅描繪了尤利烏斯教皇(是尚未當選教皇的雷納·霍伊特神父)從一個分辨不出性別的大天使手中接過第一個十字形,而撒旦(以伯勞的形式出現)無能為力地作壁上觀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