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IGHTEEN 第一十八章 穿越冰原(第3/7頁)

「我肯定是在希弗格雷瑟方面犯了什麽錯。我很抱歉;我學不會。我從來就沒能真正理解這個詞的含義。」

希弗格雷瑟?它源自一個古老的詞語,意為『影子』。」我們沉默了一陣子,他用溫情脈脈的眼光直勾勾地盯著我。在淺紅色的光線下,他的臉很溫柔很脆弱很恍惚,像一張女人的臉。這個女人滿懷心事,默默地注視著你。

又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在他身上看到了我一直害怕見到、一直裝作視而不見的一個現實:他既是一個男人,也是一個女人。但最終,這種恐懼還是消失了,我也不想再去探究這種恐懼的由來。我接受了他,而在此之前,我一直排斥他,拒絕接受他是雙性人這一現實。他曾經說過,他是唯一一個信任我的格森人,也是我唯一不信任的格森人。他說得很對。只有他完全認可我是人類,發自內心地喜歡我,對我完全忠誠,因而也要求我同樣地認同他、接受他。而我卻始終不願給予他這樣的回報。我一直害怕回報,不願意將自己的信任和友情給予一個既是男人又是女人的人。

他語氣僵硬,簡單地向我說明了他正處於克慕期,一直在努力地避開我,我們兩個人必須保持距離。「我不能碰你。」他一邊極力克制自己,一邊說道,隨後就把頭轉開。

我說:「我理解。我完全同意。」

我覺得,想必他也這麽覺得,我們之間那種性的壓力現在雖然並未得到緩和,但是已經得到了承認和理解,而正是在這種壓力之中,我們之間突然產生了一種撫慰心靈的偉大友情。我們兩人都是流亡者,都需要這種友情,艱辛旅程的日日夜夜也證明了這種友情。從此以後,把它稱之為愛情也無妨。不過,這種愛情的根源卻是我們之間的差異性,不是相互吸引和情意相投。差異本身就是一座橋梁,唯一的一座跨越我們之間鴻溝的橋梁。對我們而言,性的接觸意味著我們又一次成了兩個陌生人。我們彼此撫摸,到此為止。我不知道這麽做是否正確。

那天晚上我們又聊了一會兒。我記得他問我女人是什麽樣,當時我語無倫次,覺得難以回答。接下來那幾天裏,我們變得很拘束很謹慎。畢竟,愛得越深意味著越有能力傷害對方。在那晚之前,我從未想過自己會傷害到伊斯特拉凡。

雖然障礙已經消除,我們的交談和對彼此的理解卻仍有著重重局限,讓我覺得無法忍受。很快,過了兩三個晚上,吃完晚飯——一次難得的特別盛宴,加了糖的卡迪克粥,為的是慶賀我們當天走了二十英裏——之後,我對我的同伴說道:「去年春天,就是那天晚上在紅角宮,你希望我能多告訴你一些心語交流的事情。」

「是的,我說過。」

「你想試試嗎?不知我能不能教會你。」

他笑了起來,「你是擔心我撒謊吧。」

「就算你對我撒過謊,那也是很久以前、在另一個國家裏的事情。」

他被我的話逗樂了,說道:「到了那另一個國家,我也許還會跟你撒別的謊。不過按我看,在我們加入愛庫曼之前,你是不可以把你們的神交術教授給……當地人的吧。」

「不是不可以,只是沒有人這麽做過。不過,如果你想學的話,我可以教你。當然前提是我有這個能力,我不是專門的引導師。」

「傳授這種技能需要專門的老師?」

「是的,除了在阿爾特拉星,那裏很多人都有天生的領悟力。據說,那裏的母親還會用心語跟腹中的胎兒交談,但我不知道胎兒是怎麽回應的。不過,我們絕大多數人都需要學習,就像學一門外語一樣。應該這麽說,它其實是我們的母語,但我們是到年紀很大的時候才開始學習的。」

他理解我要教他這項技能的動機,而且也很想學。於是我們就開始了嘗試。我盡量回憶自己在十二歲時是怎樣受到引導的。我讓他清空大腦,讓腦子進入無知無覺狀態。這方面他學得比我快得多,也好得多,畢竟他是個精通韓達拉道術的術士。隨後我用心語跟他交流,盡量說得清晰明了,但卻沒有結果。我們又試了一次。一個人只有先聽到心語,其潛在的心靈感應能力被清晰接受的心語激活之後,才能自己說心語,所以我必須先讓他接受我的心語。我試了半個小時。他顯得很沮喪,說道:「我還以為自己學這個很容易呢。」我們倆都已經疲憊不堪,那天晚上只好到此為止。

接下來的一次嘗試也沒有成功。我想起我的引導師說過,尚未掌握心靈感應術的人有時會無意識地傳輸「夢中信息」,於是我在伊斯特拉凡入睡時向他傳遞心語,還是沒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