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祭祖(下)(第2/2頁)

依著規矩,他正要給奶奶磕頭謝恩,卻有人這時候用不急不緩的聲音道:“大伯母,拔青本是激勵後輩課業,這第一的殊榮,晉州作為嫡孫自然有資格,但也不能冷了其他孩子的心吧,程家也並不是他一個嫡孫。”

程晉州循聲望去,正是老太太先前所說到的隆字支,另一個嫡子程秉遜。

說起這位程秉遜,也是程家的風雲人物,程家共有四支,分別是慶越原隆,四支共享公中財產,又各有財源,再加官面上的職司,本應過的不錯,或許正是過的太好了,程秉遜先生就憧憬起樂善好施的名頭來了。

以他嫡子的身份,分到的田畝財產原是最多,無奈他不善經營,每季多有虧空,一旦開始了樂善好施,就變成了坐吃山空。

如果僅僅是這樣,卻也不算什麽,程家傳承許久,並不欠他一個敗家子,問題在於,程秉遜閣下,在經營不能提高的情況下,開始了個人風格的“開源節流”——化程家公中的緣,截程家公中的錢,還不忘繼續樂善好施,美其名曰:為程家祈福。

這位的做派,說起來,還真真的給程家帶來了不少好名聲,可要說他在族裏的名聲,卻幾乎能用臭不可聞形容,若非嫡子的身份,早就被打發到極西去了。

假使要用一種動物來形容這位程秉遜先生,鐵公雞和土狼的交配物種,或許勉強能將之對號入座。

現在,隆字支的嫡子,顯然是看上了某位賓客的東西。他要想問到倉庫裏拔青的物什,還是相當容易的。

程老太太面有不豫,隆字支的幾位也很有些羞愧難當,為了百十兩銀子的事情,鬧將起來,真真是把人丟死了。可惜長輩尚在外任,他們這些人,卻沒資格去教訓這位嫡子程秉遜。

程秉遜並不傻,自有他的想法,裝模作樣的道:“今年慶字支的嫡孫只有晉州一人,越原兩支留在紹南的均是兩人,隆字支也還有一人,就請大伯母考校功課吧。”

他說的隆字支嫡子,自然就是他的兒子,14歲的程晉浩。

被點到名字的另兩人忙忙的搖頭否認,連說不必。

慶字支的老太太看起來慈祥,卻是掌握著程家財權的內家主,除了程秉遜這種,在公中已經弄不出一分錢的主兒,誰願意為了個禮物得罪老太太。

程秉遜長的一表人才,輕飄飄從鼻子裏哼出一聲,隨之道:“那就有幾個參加的,就考校幾個吧。”

程老太太不動聲色的看著程秉遜,並不回話。

程晉州的病秧子名聲遠播,12歲的年紀,課業在族中子弟中並不出眾,而程晉浩不同,其父程秉遜雖然做人不行,文筆卻是一等一的,每日裏又清閑,倒是教出來個好兒子,人們恭維的時候,也會叫程秉遜一聲神童他爸。

神童也罷,中庸也好,老太太本不在意程晉州一點點課業上的落後,只是此時,要為慶字支的臉面考慮。

程晉州一看眼前的情形,知道考校避無可避,其他人一時間也不適合出面,幹脆跨前一步,朗聲道:“奶奶,孫兒願意與堂兄比試數理。”

他將比試一詞壓的甚重。

所謂數理,就是數學基礎,包括算術與幾何,正是程晉州這段時間研究最多的,而對於14歲的程晉浩,能夠接觸的,也就是後世小學數學的水平——更深入的知識,就要算作星術士的修習內容了,而程晉浩,顯然是準備要在科舉功名上搏一搏的。

一個主要學習語文的神童,與半吊子物理博士比試數學,程晉州找不到任何會輸的可能——考慮到有人要從自己嘴裏奪食,程晉州覺得自己還能更狠一些。

在場的只有程家人和往來密切的親戚,一群人均是目光灼灼的盯著程晉州,其中也包括那位憤怒的小正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