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上尉和他的勤務兵的档案(第2/2頁)

本·佐夫這個名字,或許會讓人認為這位勇敢的士兵是阿爾及利亞本地人。其實完全不是這樣,本·佐夫只是他的綽號。那麽,他怎麽會得到這麽一個富有藝術氣息的綽號呢?因為他自稱他的名字是洛朗?因為他生於巴黎,甚至來自巴黎的蒙馬特區?有一些特殊現象,即使是最高明的語源學也無法解釋。

本·佐夫

本·佐夫不僅來自巴黎蒙馬特區,而且就出生在那個著名的高地,從小看著太陽在索爾費裏諾塔和格裏特磨坊之間冉冉升起。現在,當他為自己出生在那個美好的地方感到自豪的時候,他自然會感到蒙馬特無與倫比——他對故鄉的熱愛是毫無保留的。在他看來,蒙馬特是世界上唯一一座真正的大山。本·佐夫遊歷過許多國家,在他看來任何一個地方都無法與蒙馬特相比。或許是這樣,蒙馬特的確獨具特色。事實上,蒙馬特的教堂完全可以同布魯日(1)大教堂相提並論,它的采石場毫不遜色於龐特利克(2)的采石場,它的碼頭連地中海沿岸都很少見,它的磨坊不但加工普通面粉,那裏生產的蛋糕更是享有盛譽。索爾費裏諾塔筆直地矗立在藍天下,甚至比比薩斜塔還要巍峨。那裏至今仍存有一片原始森林的遺跡,在賽爾特人入侵之前,這片原始森林一直受到完美的保護,從未遭到砍伐。本·佐夫認為,蒙馬特是一座名副其實的大山,可是那些嫉妒的人故意侮辱性地將它稱之為“高地”。這座大山如果海拔沒有超過5000米,本·佐夫寧願被剁成碎片。

“在全世界,你還能在哪個地方看到這麽多神奇的景物集中在一起?”

“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本·佐夫的回答帶有一些誇張的意味。

畢竟,這是一種純真的狂熱。無論有多少可能,本·佐夫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夠返回蒙馬特高地,在那裏安寧地度過自己的余生,而且毫無疑問是和他的上尉一起度過。因此,塞爾瓦達克上尉的耳邊便不斷充滿無與倫比的美景描述,勤務兵不斷向他描述巴黎第十八區的風景,而塞爾瓦達克聽到這些已經開始感到厭煩。

本·佐夫卻並不灰心,他相信自己總有說服上尉的那一天。但是,要他丟下塞爾瓦達克獨自回家,那是不可能的。其實,他早就該退役了,而且已經請過兩次長假。二十八歲那年,他還是八團的一名普通騎兵,當他正準備退伍的時候,忽然接到通知,讓他到赫克托·塞爾瓦達克身邊去擔任勤務兵。此後,他便開始了與上尉患難與共的生活,他跟隨他參加了好幾次戰爭,在戰場上表現十分勇敢,得到上級軍官的一致好評,並且要給他頒發一枚十字勛章,讓他榮歸故裏,可是他謝絕了。他不願意離開上尉。在日本,塞爾瓦達克曾經救過他的命,而在蘇丹他也同樣救了塞爾瓦達克的命。這種生死與共的患難之交,不是輕易可以拋開的。

本·佐夫對上尉一直忠心耿耿。他的兩臂特別結實,毫不誇張地說,像是經過火的淬煉。他體格強健,在各種環境裏經受過磨練。他生得粗壯魁梧,人稱“蒙馬特堡壘”。為了正義和朋友,他一向都是義無反顧,即使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本·佐夫雖然不像上尉一樣喜愛吟詩作樂,但也算是“一部通曉萬物的活字典”,而且是插科打諢的能手,他的腦袋裏裝著無窮無盡的趣談,他總是能夠滔滔不絕、談笑風生。在這方面,任何人面對他都要甘拜下風。另外,他還擁有超人的記憶力,像一些村野小劇,他也能背得滾瓜爛熟。

塞爾瓦達克上尉欣賞他的長處,對於他一些古怪的脾氣,倒並不是十分在意。何況,本·佐夫的詼諧幽默常能令人捧腹大笑。在一些令人尷尬的場合,他知道如何讓他的主人解脫煩惱。這樣一來,他們之間的友情就變得更為牢固了。

有一次,本·佐夫又不厭其煩地談起他心愛的故鄉,並滿懷激情地描述著他的蒙馬特高地,上尉突然很有興致地說道:“本·佐夫,你應該知道,你的蒙馬特要是再增高4705米,那就同勃朗峰(3)一樣高了。”

這句話讓本·佐夫感到心花怒放,從此之後,蒙馬特高地和塞爾瓦達克上尉在他心頭交織在一起,再也無法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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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布魯日,西班牙的一座城市,有著名的聖母瑪利亞教堂。

(2) 龐特利克,雅典北部的一座山,以出產大理石聞名。

(3) 勃朗峰,阿爾卑斯山脈的最高峰,海拔4807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