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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觸覺椅下面,是岡上全方位跑步機。(他們的口號是,無論去往何方,你定能到達。)跑步機大約兩平方米大小,厚度為六厘米。激活跑步機後我可以朝任意方向全速奔跑,而無需擔心會跌落平台。如果我改了方向,跑步機也會感受到這種變化,並且迅速變向,使我永遠保持在平台最中央。跑步機還有內置的表面變化系統,以模擬走斜坡和台階的情況。

如果想要在《綠洲》裏體驗到更“親密”的接觸,你得購買ACHD(全名是繞口的結構性修正觸覺玩偶)。ACHD可以是男性、女性甚至是雙性,而且模樣也有很多選擇。它們有逼真的乳白肌膚、引擎驅動的內骨骼、模擬的肌肉顫動以及一切的附屬結構和器官。

由於孤獨、好奇以及難以抑制的青春期荷爾蒙的驅動,我買過中档的ACHD——尤博貝蒂,那時阿爾忒密絲已經有好幾周沒有跟我說過話了。在叫“歡愉穹頂”的獨立模擬妓院鬼混了幾天後,出於自尊心和羞恥感,我終於擺脫了那個玩偶。在此期間,我總共浪費了整一千綠洲點和滿滿一周的時間,連尋找彩蛋的任務都丟到了旁邊。好在我意識到,再真實的網絡性體驗也不過是美化的、在電腦協助下的手淫罷了。到頭來,我依舊是個處男,坐在黑暗的房間裏,獨自一人反復地撞擊著抹了潤滑油的機器人。相比之下,還是原始的方式更容易接受。

我並不以手淫為恥,多虧了《安諾拉年鑒》,現在我認為這是一種正常的生理機制,跟吃飯睡覺一樣。

年鑒241:87——我認為手淫是人類從動物進化而來的最重要的適應性改變,是我們技術文明重要的基礎。我們的雙手進化以抓住工具,這當然也包括我們自己。你們知道,思想家、發明家、科學家通常都是群宅男,而宅男在性方面往往不及他人。如果沒有通過手淫釋放性沖動的內在驅動力,早期的人類是很難掌握鉆木取火的技術或是發明輪子的。我敢打賭,如果伽利略、牛頓和愛因斯坦不先嘗試擼他們的意大利烤腸(或者說把質子從氫原子裏弄出來)的話,根本沒可能有那些偉大的發現。瑪麗·居裏也是一樣,在她發現鐳之前,她肯定先發現了黃瓜的妙用。

哈利迪這個理論並不為人所熟知,但我喜歡這樣的解釋。

我拖沓地走向廁所時,墻上巨大的超薄顯示屏亮了,上面是系統助手軟件麥克斯的那張笑臉。有了麥克斯,我就能早一點起床,否則它會無休止地嘮叨下去。

“早——早——早上好,韋德!”麥克斯興奮地打著招呼,“起床前——前——前進!”

系統助手軟件有點類似虛擬個人助理——就是比較高級的人工智能。除了能被高度自定義之外,它也有上百個預設選項。我把這個助手設置成了超級麥克斯 ,跟八十年代末那個賽博朋克電影裏的程序明星一樣。

“早上好,麥克斯。”我無力地回答。

“我想你該說的是晚上好,現在是十九點十八分,按照綠洲標一標一標準時間,今天是十二月十三日,周三。”八十年代的當兒,因為電腦技術還不足以創造出麥克斯這個形象,所以他其實是由真人(馬特·弗利沃)扮演的,不過現在我眼前的這個麥克斯早就完成了當年人們的夢想。它的虛擬A.I.和聲音辨識能力堪稱奇跡。

我運行這個定制的超級麥克斯3.4.1版本已經有幾周了。在那之前我用的助手是以是演員愛琳·格雷(她出演過《巴克·羅傑斯在二十五世紀》和《財富》兩部電視劇)為模版的,但她性感的樣子讓人容易分心,所以我換成了麥克斯。雖然他有點兒聒噪,但也能讓我不再感覺孤獨。

我走進廁所放空我一晚上的存貨,而麥克斯繼續在鏡子上的一個小屏幕上對我說話。“呃——噢!看來你那裏破——破——破了一個洞!”他說。

“下次換個新的梗。”我說,“有什麽新聞嗎?”

“和平常一樣,戰爭,饑荒,病毒。你不會感興趣的。”

“信息呢?”

他搖了搖頭,“幾條。至於你真正想問的,沒有。阿爾忒密絲沒有給你回過話或是信息,可憐的家夥。”

“嘿,麥克斯,我警告過你的,別找死。”

“別激動,別激動。老實講,韋德。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這——這麽敏感了?”

“我要把你刪掉,麥克斯,沒開玩笑。我會把你換回威爾瑪·迪琳 ,或者是馬吉·巴瑞特 的聲音。”

麥克斯嘟起嘴轉過身去。他總是這樣。我故意把他設置成了尖酸刻薄的個性,因為這會讓我想起和埃奇共處的那段時光。而那段快樂的光陰已經一去不返。

我的目光落到了廁所的鏡子上,但我並不怎麽喜歡鏡中人,所以幹脆閉上眼睛,直到解決幹凈。我想(而且不止一次)也許在給窗戶噴漆的時候該順便對鏡子也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