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4章 侍女的夜

“你坐著。不行,不行,你還是躺著的比較好。不許再玩‘老漢推車’。”

“哈哈哈……”

“你笑什麽?”

“我就是想笑,這是要玩‘觀音坐蓮’?”

“你這個壞人。明明什麽都懂,偏要裝個不懂,害我難為情。”

臥室的方向傳來男女的嬉鬧低語,嬌嬌怯怯的撩撥人心。臥室外的葉娜卻是天生苦命,白天要跟在周青峰身邊,夜裏要守在周青峰附近。她全身披甲抱著自己的雙手大劍,孤零零的坐在主臥外的次臥門口,呆呆的擡頭看天——天上黑漆漆的一片,根本沒什麽好看的。

‘狗肉’趴在門口,看似睡覺實則警惕,兩只耳朵不停的來回掃動,收集周圍一切聲音和氣味。葉娜對天空發了會呆,只能去看‘狗肉’的耳朵轉來轉去。

她其實根本不需要守著,完全可以去睡覺。可她的次臥跟周青峰的主臥只隔著一道不隔音的木墻。隔壁每天晚上都上演春宮戲,令人臉紅耳赤的聲響每次都能折騰大半個時辰,咿咿呀呀的叫她根本睡不著。

“唉……這日子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樣。”葉娜在心裏不斷感嘆。她是當侍女的,覺著自己這輩子就是侍女的命。京城裏大富大貴人家的侍女多得是,吃苦受累挨罵挨打都是家常便飯。

真正的侍女一進主家的門,首先就要‘認家法’。這可不是講什麽規矩的說教,‘家法’就是各種折磨人的法子。比如大冬天的跪在院子裏挨凍,凍到暈死。‘認家法’的目的是要把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一個時刻擔驚受怕的傀儡,絕對不敢犯錯為止。

葉娜跟袁輕影從小長大,雙方親近才免了很多麻煩。就算如此,袁輕影的師父要把她送人也不過是隨口一句話,根本就沒想過要來征詢葉娜本人的意見。袁輕影自己也作為弟子也不敢多說什麽,哪怕她平常備受寵愛,也擔心自己那天就被送了人。

可到了周青峰身邊,這家夥可以說最講規矩的人,卻也是最不講規矩的人。當他招呼葉娜同桌吃飯時,大洋馬都覺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她跟袁輕影那麽好的關系,也沒可能同桌吃飯。這大明朝的上下尊卑可不是說說而已。

可周青峰只一句話擺平這個問題——人,生而平等。老子不喜歡底下一堆唯唯諾諾的奴才。這看起來是很爽,可實際上全是一群窩囊廢。給一群窩囊廢當頭,就等著被更強的敵人砍死吧。眼下的大明朝已經夠多窩囊廢了,我不屑與之為伍。

在‘革命軍’待了一段時間,葉娜就發現周青峰說的‘生而平等’不是空話。這地方稱得上整個大明朝最不在乎上下尊卑的地方了。上下級見面只保持最基本的禮貌,若是有人冒冒失失給周青峰下跪磕頭,他會火冒三丈的大罵:“老子還沒死呢,站直了說話。”

沒了這些繁文縟節,人與人之間說話都直截了當。

葉娜看過不少人找袁輕影的師父劉福成辦事。雙方坐著喝茶喝了半天,空話套話說一大堆。最後劉福成要端茶送客了,求請之人才說明來意——結果就是劉福成一天也見不了幾個人。

作為對比,周青峰在‘革命軍’領導中算是極其懶散的,可他一天見的人抵得上劉福成一個月。要是有人五分鐘內還沒把問題講清楚,他就會耐心耗盡,破口大罵讓給對方組織好語言再來匯報。

這種工作效率反應到實處,就是各種事幹起來都特別快。辦事的人為了趕時間,走路都帶風。‘革命軍’講求組織和紀律,要求所有幹部權責分明。幹得好就表揚提拔,幹得不好就批評降職。沒人可以待在某個職位上輕松享受,所有人都對自己得來的權力倍感珍惜。

周青峰就經常在葉娜面前講,“不能因為是勞苦大眾活的太難就對他們太放松。曾經有個‘鋼鐵慈父’對待手下就像嚴冬一般冷酷無情,可他愣是把一個農奴國家改造成了偉大的工業國家。不用鞭子抽,老百姓的愚昧和無知就不會改變。要用利益去引誘他們,也要用紀律去鞭策他們。對於那些浪費糧食的廢物,不要同情。我們時間緊,任務急,沒空照顧他們。”

葉娜聽不懂什麽‘鋼鐵慈父’,更不知道周青峰為什麽老是說‘時間緊’。可他幹什麽事情都風風火火,好像一件事沒做好,下一秒就會大難臨頭,危機感極重。‘革命軍’其他頭目也是急的要死,恨不能一口將湧進半島四衛的幾十萬人教育好,安頓好,利用好。

河渠要開挖,農田要開荒,工坊要建立,軍隊要訓練,百姓要啟蒙,這些事千頭萬緒,叫人目不暇接。葉娜覺著換自己早就暈了頭,更覺著周青峰等人幹的已經足夠出色,超乎想象的出色。可他們還是不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