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5次航班(第2/3頁)

他的研究是關鍵。

什麽東西的關鍵?

Q-net。

不,不對,不是Q-net。

我怎麽了?我揉了揉眼睛。

尤爾的聲音又在我的腦海裏響了起來。過去的幾天時間裏,我受到了一些幹擾,就像網絡中的靜電。我很擔心,但它就是停不下來。

它就是停不下來。

然而,在我們見面之後,尤爾的身體也出現了問題。他也病了,和我一樣。他感覺到了某種東西,仿佛我們之前曾經見過面,可他也觸碰不到那一段回憶。

第二次發作:飛往紐約的航班。但那一次不是很嚴重,感覺不太一樣。

早餐。軌道殖民地。那次錯誤的宣傳推銷。

肖知道那是錯誤的,表述是錯的,但理念是對的。

與肖相處的所有時間裏,一切都是對的。

薩布麗娜。

當我觸碰到她的手時,我遊離了,出現在一張堅硬而又冰冷的操作台上,凝視著上空。燈光。她也在那兒。

她知道。我從她的眼睛裏可以看出來。

觸碰就是關鍵。

臉譜網上的那個女人。傳記作家。我看到她時的感覺。薩布麗娜也望向了她,認出了她。

我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筆記本電腦上,雙眼緊盯著打開的窗口上顯示的305航班。一陣刺痛劃過了我的腦袋,害得我向後倒去。

它就是那個閃光點——305航班。它意味著什麽?難道是因為從倫敦出發的這趟航班讓我從始至終都感覺十分難熬嗎?

我閉上了雙眼。我找到Windows(窗口)系統的按鍵,同時按下M鍵,將所有的窗口都最小化。我打開一個新的瀏覽器,找到了哈珀·萊恩的臉譜網主頁。

看到她臉龐的一瞬間,我感覺渾身上下一陣涼意,而且越來越冷,直到整個身體都麻木了。

我回想了一遍我們相遇的瞬間。在飛機上,在機艙過道,周圍很暗,機身的一半都不見了。

不,不對。

我們的飛機是完整的,停在希思羅機場的柏油碎石跑道上。

希思羅機場的柏油碎石跑道。雜草的海洋。

我搖了搖頭。這是不可能的。

飛機墜毀,破碎不堪。

不對。

我們的飛機是完整的,停在廊橋旁。她就在那裏,坐在頭等艙座位上,等待著下飛機。我站起身來,幫她取下行李。她擡起頭來凝視著我,睜著一雙美麗的大眼睛。

我眨了眨眼。她被困在了座位上,一條腿被卡住了。

她的身邊全都是水。

她很害怕,卻無法掙脫。

不,不可能。廊橋旁被水淹沒的飛機?

集中注意力。

我掃視著屏幕。

她的主頁上出現了一條新的狀態。

哈珀:懸而未決的2015年更新。終於睡了幾個小時,夢到我坐在一架墜毀後正在沉沒的飛機上。我被拽進了水下,無法脫身:(

她也看到了那個畫面。這可能嗎?

汗水從我的前額上沁了出來。我感覺回憶正漸行漸遠,而現實的兩個版本再次一分為二,如同一只我起初可以看清的風箏已被風吹走,越飄越遠,直到只剩下一個小小的黑點,然後消失不見,仿佛它從不曾出現過。

我把手伸向了遙控器,打算關掉電視,但另一則報道的聲音卻讓我驚訝地停了下來。

有關部門表示,如果飛機真的墜入水中,將很難被找到,而有人生還的可能性也會降低——

一陣令人麻木的痙攣再次發作,與湧上我腦門的痛感搏鬥起來。

我閉上雙眼。

飛機的確撞向了水面。但他們還活著,有些人還活著。

我曾經試圖挽救他們。

一架飛機在撞上水面之後怎麽會不解體呢?這就像是以每小時600英裏的速度撞向水泥。

我已經有了答案——至於它是怎麽出現的,我也不知道。

事實浮現出來,仿佛是為了回答我未曾說出的問題。

飛機在遭遇氣流之後減慢了速度。飛行員們打開起落裝置,以便進一步使飛機降速。機身斷開了。旋轉的機尾被樹木卡住了,速度也因此降了下來。機身倒栽蔥般撞上了湖水,尾部最先沉了下去。某些東西——也許是水下的樹木——讓它在撞擊發生之後沒有沉下去。我幾乎可以看到它支在水面上的樣子。

我感覺頭暈眼花,就快吐出來了。我抓住桌子,然後撐起了自己的身體。我搖搖晃晃地走到水池邊,飛快地推了一下把手,看著水流噴湧而出,沖刷著一個圓圈上橫著一根橫杆的排水口。水流了進去,就像是湖水正湧進一架慢慢下沉的飛機,被撕成了兩半的飛機。

一瞬間,我看不到水池的排水口了,眼前出現的是一架飛機的橫截面,一個參差不齊的深色圓圈。

緊接著,它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