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二章 歧路(第2/13頁)

“日本就會滅亡。”

接話的是坂崎團夥的前成員,邊說還邊對蘭子露出媚笑。蘭子對此視若無睹。

“怎麽可能?”另一個坂崎團夥的前成員反駁道,“學者、評論家之類的,總是誇大其詞,嚇唬受眾。他們幹的就是這個行當。”

“對。幸虧我們加入了勞動聯合會,什麽都不用擔心。”

“無論發生什麽事,勞動聯合會都會保護我們的。”

“所以說——”筱山忽然提高嗓門道,“大家一定要投反對票。拜托啦!”說著,她就雙手合十,深鞠一躬。

“知道知道。為了你嘛。”坂崎團夥的前成員說。

“謝謝!”筱山感激地抱緊了對方。周圍的人都其樂融融地笑了起來。

真搞不懂這些家夥是幾時成為好朋友的。蘭子轉身背對這和諧的一幕,開始換衣服。失去核心人物的團體,又繼續交談了一會兒,很快就散開了,返回各自的更衣櫃邊。

身邊的筱山邊脫工作服邊說:“蘭子,我們等會兒去喝酒,你也來吧。”

筱山對小冊子的憤怒一掃而空,臉上滿滿的都是歡喜。

“我就算了。”

“為什麽?”

“心情不好。”

“心情怎麽了?”

蘭子恨不得說“關你屁事!”,但依然強作平靜地說:“我想一個人寂寞地喝酒。”蘭子三下五除二換好衣服。“再見。”她走出了更衣室。

不知為何,心裏很不舒服。

通往便門的長走廊寬近三米。走廊中回家的勞工絡繹不絕。便門外就是公交站,有免費班車將勞工送往最近的地鐵站。

蘭子投身人流之中,發現坂崎就在前面。狂放的金發,紅色的迷你套裙,長腿上的黑絲襪——打扮依然令人羨慕,但背影卻透著孤獨。

蘭子穿過人群的縫隙追上去,拍了拍她的肩。

坂崎轉過頭,蘭子已與她並排行走。“等會兒咱倆去喝兩杯怎麽樣?”

坂崎一臉迷惑。

“我可不是想跟你吵架。只是想同你聊聊。如果你不方便就算了。”

坂崎撇著紅艷的厚嘴唇繼續向前,默默地走了一會兒。

“去也可以。”她淡淡地答道。

“那就去吧。我知道一個可以對勞動聯合會勞工打折的酒吧。”

“藍色優雅陛下特別搖滾十三世。”

酒吧調酒師倒入雞尾酒,驕傲地挺起了胸膛。坂崎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然後將目光轉移到蘭子身上。

看她的表情,仿佛在問“這是什麽店”。

“別管那麽多,試著喝吧。味道有保證。別被它的名字唬住了。”

坂崎戰戰兢兢地將酒杯舉到唇邊,然後立即瞪圓了眼。

“沒騙你吧。”

“嗯。但名字太怪了。”

“大家都這麽說。”

調酒師搖了搖頭,似乎在笑她們不解風雅。

“但他好像沒打算改名。”

調酒師點點頭,似乎在說“那當然”。

“為什麽?”

“酒調好後想到了什麽詞就用那個詞給酒命名,這就是他的風格。他說:‘雞尾酒的名字就是一首詩。’”

坂崎苦笑道:“這麽回事啊。”

“那咱們再來碰下。”

蘭子同坂崎碰了碰杯。悅耳的碰擊聲化解了一天的疲勞。

坂崎又喝了一口,緩緩出了口氣。“你常來這個店?”

“算是老主顧吧。”

“每次都是一個人?”

“之前也請過人來。”

“你為什麽請我?”

“沒別的。只是想同你說說話。”

“聽我這只敗犬的哭泣,你好出口惡氣?”

“我還沒那麽惡毒。”

“你不是在可憐我吧?”

“我……”

“我不需要同情。”這句話聽上去並沒有不自然,“我已經習以為常了。不到兩個月又會被重新分組,那時又可以一決勝負。所以,我真的一點兒都不在乎。”

“我知道,你是個難對付的女人。所以,我預感同你聊天會很有趣。”

坂崎哼了一聲。“你也是個怪人啊。”說著,她啜了口酒。沉默片刻後,她問:“你是叫仁科什麽來著?”

“蘭子。”

“我叫坂崎貴世。你叫我貴世就行。”

“那你就叫我蘭子吧。”

“那個女人也叫你蘭子吧?”

“你說筱山?你聽到了我們的談話?”

“聽到了。”

“她求我告訴她我的名字,我就說了。我沒有理由拒絕。”

一般來說,勞動聯合會的職場上,最初做自我介紹的時候,只說姓不說名。小組的名簿上也沒有記錄名。除非私人關系很好,否則三個月的同事生活過後,連彼此的全名都不知道便各奔東西了。

“不過,你知道筱山今年到一百年了。你們是老相識?”

“怎麽會?”

這種私密的個人信息是不可能輕易獲知的,除非通過非法手段入侵身份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