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5頁)

在我們的成長自然超越了這個階段之後,要說是露絲憑一己之力將秘密警衛的故事延續了很久,也不那麽容易。當然,警衛故事對她而言很重要。她知道那個陰謀遠遠早於我們其他人,這給了她巨大的權威;只需暗示說真正的證據都來自我這樣的人加入之前——有些情況哪怕是對我們她也還沒有透露——她就可以為所有那些代表我們群體所做的決定辯解。比如說,如果她決定要開除某個人,又感到有反對意見,她只需要拐彎抹角地隱約透露一點她“從前”知道的情況。毫無疑問露絲很努力要讓整件事一直持續下去,但實際上,我們幾個跟她也變得越來越密切,每個人都盡了自己一份力,保護著這個幻想遊戲,盡量長久地讓它繼續下去。那次國際象棋所引發的爭吵之後發生的事,充分證明了我的觀點。

我一直認為露絲是個國際象棋的高手,她可以教我下棋。這也不是什麽荒唐的念頭:在靠窗的座位上,或是草坡上,我們曾偶遇高年級的學生埋頭對弈,露絲經常會停下來,研究一會兒棋局。當我們重新開步走掉之後,她會告訴我一些她發現對弈雙方都沒看出來的走法。“笨得不可思議,”她總是搖著頭絮語道。這些都讓我很著迷,很快我就渴望著自己也能沉浸在這些漂亮的棋子遊戲中。於是,當我在拍賣會上發現了一套國際象棋的時候,就決定買下來——雖然這花了我很多的交換幣——我拿得準露絲會幫我。

可是接下來的幾天裏,我一說到這個話題她就嘆氣,要麽就假裝自己有很急的事必須得馬上做。有個下雨的午後,我終於逮到她,我們在台球室擺開了棋盤,她開始給我擺一局棋,她擺的是國際跳棋的一個模糊的變形玩法。據她說國際象棋的特征在於每個棋子都走L形——我猜她是通過觀察馬的走步得出這個論點的——而不是像國際跳棋那樣蛙跳式走棋。我根本不相信,我真的感到非常失望,但我忍住什麽也沒說,就這樣跟她玩了一會兒。我們花了幾分鐘時間將彼此的棋子撞倒出局,每次都要走L形攻擊路線。這樣持續了一陣,直到我要吃她的棋子,可她聲稱這一步不算數,因為我的棋子要走到她那兒,路線太直了。

這時,我站起身收起棋盤走開了。我從未開口指出說她根本不會下棋——雖然我很失望,卻也清楚不能做得太過分——但我想,這樣憤而離開對她來說就已經是種表態了。

大概是第二天,我到了頂樓的二十號教室,喬治先生在上詩歌課。我不記得是課前還是課後了,也不記得教室有多少人。我記得手上有書,當我朝露絲和其他人在講話的地方走去的時候,他們坐的那片課桌蓋籠罩在一片很強的日光裏。

從他們腦袋湊在一起的那種樣子我就看得出,他們是在討論秘密警衛的事,雖然正如我說的,我跟露絲吵架才過去一天,可是不知為什麽,我就心無旁騖地徑直朝他們走去。就在我真的馬上走到他們面前的時候——也許他們交換了一個眼神——我突然明白了會發生什麽事。就像是你一腳踏進水坑裏的那前一秒鐘,你發現那兒有個坑了,然而卻已經來不及。甚至還不等他們都閉嘴瞪著我,甚至不等露絲開口說“哎,凱西,你好嗎?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們剛剛有點事要討論。我們還有一分鐘就結束了,抱歉”,我就已經感到很受傷了。

不等她講完這句話,我就轉身奪門而出,我為自己居然迎頭走上去而生氣,超過了對露絲和其他人的憤怒。我很惱火,毫無疑問,可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哭沒哭。接下來的幾天裏,每當我看到秘密警衛們在角落裏或者田野上一邊散步一邊商議的時候,都會感到兩頰激動得漲紅。

二十號教室的冷遇過去了兩天之後,我從主樓的樓梯上走下來,發現莫伊拉·B碰巧在我身後。我們聊了起來——沒說什麽特別的——而後又一起漫步到了樓外。這大概是午休時間,因為當我們步入院子的時候,那邊已經有二十多名學生,三三兩兩在閑逛聊天。我的目光立刻就轉向了院子最遠的那邊,露絲和三個秘密警衛成員站在一起背對著我們,緊緊盯著南操場的方向。我正要設法弄清楚他們到底在盯著什麽,這時我突然意識到身旁的莫伊拉也在看著他們。這時我突然想到,僅僅在一個月之前她也曾是秘密警衛中的一員,後來就被開除了。接下來的幾秒鐘裏,我仿佛感到非常狼狽,因為最近遭受了同樣的屈辱,我們倆現在竟然這樣肩並肩站在了一起,跟過去一樣直面拒絕我們的那張臉。也許莫伊拉也有類似的感受,總之是她打破了沉默,說道:

“這太蠢了,什麽秘密警衛這一套。他們怎麽會還相信這種玩意?好像還是幼兒班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