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3/4頁)

我話雖這樣說,但我個人所了解的真實事例只有一件,珍妮·C和羅伯·D在十四號教室被人撞破了。他們午飯之後做的,就在那裏一張課桌上,傑克先生碰巧進來取東西。據珍妮說,傑克先生臉紅了,立刻就退了出去,但他們還是受到妨礙停了下來。等他們差不多穿好衣服,傑克先生又進來了,似乎他才剛剛進來,假裝被他們嚇了一跳,吃了一驚。

“我很清楚你們在做什麽,這種行為很不恰當,”他說完就讓他們倆去見艾米麗小姐。但是等他們到了艾米麗小姐的辦公室,她卻跟他們說自己要趕去參加一個重要會議,沒有時間跟他們談話。

“但你們要明白,無論你們做了什麽,都是不該做的。我希望你們不要再犯了,”她說完便拿著文件夾匆匆出門去了。

而同性性行為就更加讓我們困惑不解了。不知道為什麽我們名之為“傘性”,如果你喜歡同性,你就是“一把傘”。我不知道你們那裏是怎樣的,但在黑爾舍姆,我們對任何同性戀的跡象可是一點都不客氣。尤其是男生,他們會幹出各種殘酷的事來。據露絲說,那是因為他們年齡較小,還不懂事的時候,有的同學彼此曾做過些什麽。所以現在他們對這事就不可理喻得緊張。我不知道她說的是不是對,但的確,如果說某人“完全是一把傘”,那結果很可能就會打起來。

當我們討論這一切的時候——那時候我們沒完沒了地說這些——我們無法認定,到底導師想不想我們有性生活。有的人認為他們同意,只不過我們總是想在錯誤的時間做愛。漢娜有個理論,說導師有責任讓我們進行性行為,因為要不然的話,我們過後就無法成為好的捐獻者。據她說,除非你一直做愛,否則腎和胰腺之類的器官就無法正常使用。還有人說,我們得記住,導師都是“正常人”。所以他們對性愛才這樣態度古怪;對他們而言,是為了要生小孩才做愛的,即便他們理性地了解我們是不能生育的,可情感上,對於我們的性行為仍然感到不安,因為他們從內心深處很難相信我們不會搞出寶寶來。

安妮特·B有個不同的理論:我們彼此之間的性愛讓導師感到不自在那是因為他們想跟我們做愛。她說,尤其是克裏斯先生,他看女生的樣子,就是包含了那個意思。勞拉說安妮特的本意是她想要跟克裏斯先生做愛。一聽到這裏我們都笑噴了,因為跟克裏斯先生做愛這樣的想法實在是太荒唐,而且令人倒胃口。

我認為最靠譜的理論是露絲提出來的。“他們跟我們講的這些關於性愛的內容,是為了我們離開黑爾舍姆之後,”她說,“他們希望我們能夠正確享受性愛,跟自己喜歡的對象,不要染上疾病。但他們真正的意思是要我們離開之後再做愛。他們不想讓我們在這裏做,因為對他們來說,那樣會惹來太多麻煩。”

總之我猜,實際上我們周圍發生的性行為沒有大家想象的那麽多。也許有許多親熱、愛撫;很多情侶暗示他們有正常的性生活。但回望從前,我疑心到底真實的性行為有多少。如果每個號稱做過的人都真的有在做,那麽你在黑爾舍姆漫步的時候一定會看到——前後左右都有情侶在做愛。

我記得大家都曾心照不宣,互相之間不會詳細追問我們所號稱做過的事。比如,當你們在談論其他女生的時候,漢娜翻個白眼,嘟囔一句:“處女吧”——言下之意是:“當然我們都不是了,可她還是個雛兒,你能指望她怎樣呢?”——這種時候你絕對不應該問她:“你跟誰做的?什麽時候?在哪裏?”不,你只能心領神會地點點頭。就好像還有一個平行宇宙,我們可以消失在其中,在那裏盡情做愛。

那時候我就已經看出來,周圍人們號稱的那些性生活根本做不得數。盡管如此,隨著那年的夏天逐漸靠近,我開始越來越感到格格不入。從某種意義上說,性愛已經跟幾年前的“創造性”不無相似。如果你還沒有過性經驗,那你應該去做,並且盡快。因為有兩個跟我最親近的女生絕對是曾經做過,所以就我而言,整件事更為復雜。勞拉和羅伯·D做過,雖然他們從來不是正式的一對兒。還有露絲和湯米。

所以,我拖延此事已經很久,一直對自己重復艾米麗小姐的教誨——“如果不能找到一個你真心願意與之分享這一經歷的伴侶,那就不要做!”但是到了我現在所講到那年春天的時候,我開始覺得,我不介意跟男生做愛了。倒不單單是為了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也是因為我突然想到,自己需要熟知性愛,最好能夠跟一個不太喜歡的男生先練習一下。這樣等到後來,如果我跟某個特別的人在一起,就更有可能把每個步驟都做對。我的意思是,如果艾米麗小姐說得對,性愛對人們之間的聯系有這麽重大的意義,那麽等到性愛的成敗至關重要的時刻到來之時,我可不希望自己那是第一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