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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茲馬利走到她前面,阻斷門口的安保激光,讓裏面的人知道了門口有人,盧西拉趁這個時間擡頭看了看大樓的正面。

大樓正面一扇窗戶都沒有,陳舊的塑鋼表面暗淡無光,只有幾處攝像眼閃著光。她發現這些都是老式的設備,比現代的型號大了許多。

一扇門在陰影深處突然安靜地打開了。

“這邊。”伯茲馬利伸過手來,抓住她的手肘,把她拉了進來。

他們走進了一條昏暗的走廊,聞到了異域食物的味道和一些苦澀的精油氣味,她過了一陣子才聞出來部分味道。美瑯脂。她清晰地捕捉到了醇厚的肉桂香氣,還有,沒錯,塞繆塔。她聞到了鍋巴的味道,不對,是希傑特鹽。有人假裝做飯,實際在做其他的東西。有人在這裏制造炸藥,她想到警告伯茲馬利,但是轉念一想,便又打消了這個念頭。他沒必要知道這件事情,而且這個地方說不定隔墻有耳。

伯茲馬利帶著她爬了一段陰暗的台階,踏腳板上歪斜地裝了一條不怎麽亮的光帶。眼前的墻補了一遍又一遍,他在修補過的一個地方找到了一個隱藏的按鈕。他按下了按鈕,什麽聲音都沒有聽到,可是盧西拉感覺他們周圍出現了某種變化。一片寂靜,她覺得這種寂靜和剛才不一樣,有一種蓄勢待發的感覺。

樓道裏寒意逼人,她打了個冷戰,但不是因為寒冷。按鈕旁邊那扇門的後面響起了腳步的聲音。

開門的是一個黃衣灰發的老婦人,長了一對歪歪斜斜而又濃密的眉毛,她擡頭盯著他們看了一會兒。

“你們來了。”她哆哆嗦嗦地說道,然後便讓到了一邊。

盧西拉和伯茲馬利走了進去,身後的房門剛一關上,她便迅速打量了一番這間房間。不善觀察的人或許覺得這間房間破舊不堪,但這表象之下蘊藏著某種品位。陳舊是又一種掩飾,其實是某位吹毛求疵的人要求把這裏擺設成了這個樣子:這個,就得在這兒;那個放到那邊兒去,不要再動了!家具和其他零零碎碎的東西看著稍微有一點舊了,可是那個人並沒有什麽意見。這樣就挺好,本來就是這樣的房間。

這間房間是誰的?那個老婦人的嗎?她正在朝他們左邊的一扇門痛苦地蹣跚地走著。

“天亮之前不要有人來打攪我們。”伯茲馬利說道。

老婦人停下腳步,轉了過來。

盧西拉仔細地打量了她一番。又是一個偽裝出來的老女人嗎?不是,她確實上了年紀。每一個動作都顫顫巍巍,她的脖子哆哆嗦嗦,反映出了生理上的問題,她完全沒有辦法掩飾。

“要緊的人物也不能打擾?”老婦人顫顫巍巍地問道。

她說話的時候,眼皮一跳一跳的,口形很小,僅夠發出必要的聲音,三五個字就要停頓一下,好像費了很大氣力才從身體深處吐出來的一樣。她的後背彎曲,因為常年從事某種工作,現在已經直不起來,連直視伯茲馬利都成了問題。她只能讓眼睛用力地向上看,好像偷瞄似的,非常奇怪。

“您說的是哪位要緊的人物?”伯茲馬利問道。

老婦人哆嗦了一下,好像費了很長時間才明白伯茲馬利的話。

“要、要、要緊的人物會來這裏。”她說。

盧西拉認出了一些肢體上的跡象,不假思索地說道:“她是拉科斯人!”

老婦人兩只向上的眼睛牢牢地盯著盧西拉,滄桑地說道:“霍穆團的夫人,我原來是拉科斯的祭司。”

“她確實來自拉科斯。”伯茲馬利說道,他的語氣告訴盧西拉不要繼續追問。

“我絕對不會害你們的呀。”老婦人哀怨地說道。

“你還信奉分裂之神嗎?”

老婦人又等了很久才回應了她的話。

“許多人都信奉偉大的古杜爾。”她說。

盧西拉咬緊嘴唇,再一次掃視了這間房間。這個老女人已經失去了昔日的地位。“幸好我用不著要了你的老命。”盧西拉說道。

老婦人似乎頗為驚訝,張大了嘴巴,唾液從嘴裏流了出來。

她真的是弗雷曼人的後代?盧西拉哆嗦了一陣子,完全沒有掩飾自己的反感。她的祖先堂堂正正,威武不屈,而她卻卑微至極,唯唯諾諾,這個弗雷曼人最終只會哀號著死去。

“求求你們相信我啊。”老太婆哀怨地走出了房間。

“你想幹什麽?”伯茲馬利質問道,“我們要指望這些人才能登上拉科斯!”

她什麽都沒說,只是看著他,她聽出了他的恐懼,他對她的恐懼。

可是我之前並沒對他進行過銘刻。

盧西拉突然意識到伯茲馬利看出了她內心的憎恨,她十分震驚。她想:我恨的是他們!恨這個星球上的人!

對於一位聖母而言,這種情緒非常危險,但是憎恨的烈火依舊在她心中燃燒。這個星球讓她變成了自己不願變成的人,她不想承認這樣的事實。她能夠理解這樣的事情,但是不願遭遇這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