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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問M,難道她的意思是,如果觀察結果是‘全無異樣’,她也不會感到意外?M回答說,的確,並非不可能。而且,實際上,就算是實驗品的情感樣態確實異於其他生化人,他依舊有可能終其一生不表現此一傾向。畢竟人心是私密的,‘情感’原本便是十分隱晦的事;若無對外表現,一個人的心事,幾乎完全不足為外人道。‘甚至,’M說,‘我同樣不排除一種可能——連實驗對象自己也不知道;連他自己,對可能實存的差異也毫無知覺……’

“‘你可以體會我之所以不信任生化人情報員的原因了。’M告訴我,‘觀察情感,記錄其細微異同;這任務難度太高,可能超乎想象。或許也有極高幾率必須付出額外代價。我想我必須誠實告訴你,在我的計劃中,為了提高實驗準確度,負責進行觀察與報告的情報人員甚至可能必須執行某些特定事項。比如說以下兩件事……’

“‘第一,你可以保持距離、從旁觀察;’M說,‘這是你的自由。但你也可以選擇另一種作法:主動制造事件、擾動K的心緒。你可以設法使自己確切牽連進與K有關的情感事件中。我們無法排除最終一無所獲的可能;但若是你主動介入,我相信你會更貼近,看到的也會更多……’

“‘第二,你不僅僅必須呈報K的狀況;’M繼續她的指示,‘你必須同時呈報你自己的狀況。你必須記錄你自己的夢境。所有與K有關的夢境。這是為了方便我們做整體評估。有了這些數據,我們在觀察K時,可以同時了解你的狀況。如果你的涉入令他起疑,我們能夠幫助你做判斷,甚至采取必要救援。若是你的涉入使你不夠客觀、因而有所偏差或誤判,我們也能發覺。’

“‘關於第一點,你可以自己選擇。’M強調,‘若是你不願意,我不會勉強。但總之,若是你沒有執行第一點,那麽在研究你所提交的資料時,我們會把這點列入考慮。換言之,我們會保守評估這些數據的可信度……至於第二點,那就是你必然要做的了。那等同於某種聯系,某種匯報,保證我們能清楚掌握任務整體的執行狀態……’

“聽到M這樣說,初時我覺得有些驚訝。”Eurydice說,“我反問她,這樣幾乎等同於同時在監視我,不是嗎?然而對於我的質疑,M倒是輕描淡寫。‘Eurydice,’M說,‘我不會欺騙你這不是在監視你。但我希望你了解,情報工作,本質上就是一個扭曲的世界。間諜總是有著另一個人生。以你的母親Cassandra與我為例;我們在比你現在還要年輕的時候,便已涉入情報工作。對我們而言,那種經驗很可能比你現在所經歷的更令人錯愕或駭然……’

“M告訴我,她相信我也很清楚,監視外派的重要情報員,或至少執行某種‘忠誠考核’,基本上是情報作業的ABC了。‘更何況,在這件案子裏,與其說我處理的是你的忠誠問題,不如說我更在乎情報的準確性。’M說,‘我並不打算懷疑你的忠誠。我只擔心你不答應幫助我;或者說,不願意幫助目前已然體質虛弱,氣若遊絲,幾乎處於滅絕邊緣的生化人反抗運動……’”

“小姐,”K突然打斷Eurydice,“按照你的說法,目前為止,我沒有聽到這位M對實驗目的做出任何明確解釋——”

“不……有的,後來她有提到。”Eurydice回答,“M的說法是,雖然她無法向我透露實驗整體設計;但實驗意圖大致上就是‘解析生化人的物種特性’;或者說,精確定位‘缺乏童年經驗’此事對生化人的影響……”

“Eurydice小姐,”K再度打斷Eurydice,“我相信你也清楚,M這樣的說法相當模糊。‘研究物種特性’‘缺乏童年的影響’之類的目的,其實不用她說明,我現在都可以猜得出來。這是邏輯上的必然。她沒有更具體的說法嗎?”

Eurydice沉默半晌。“K,我想問題不僅於此。”她說。

“怎麽說?”K回應,“我希望聽到具體說法。我希望聽到對實驗目的的準確描述——”

“我不認為這個你所謂‘邏輯上的必然’有那麽容易理解。”Eurydice稍作暫停,“你可能覺得M有所隱瞞,意圖遮掩其他的目的。但坦白說,我不認為如此。事情已經很明白——”

“Eurydice小姐,”K三度打斷Eurydice,“請回答我的問題。關於實驗的目的,她還有什麽更具體的說法?”

“其實正如你所說——”Eurydice很快響應,“事情已經很明白。我只請你稍作推想:他們所研究的,是‘某個生化人’的情感模式。然而這只是表面說法。若是這‘某個生化人’並非由人類所造,那麽,我們當然無法確定他的制程是否與人類所造的其他正常生化人相同……若是方法不同,那麽實質上,這幾乎等同於他們創造了某種除了人類與生化人之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