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基因復活(第3/12頁)

我在關鵬的陪同下進入教學樓,一進門,就聽見了一陣喧囂,男女學生在走廊裏跑上跑下,幾個教職員工來來往往,對著我和關鵬看了又看,下意識地暗示學生回避我們。

還沒上樓,就見著廳長周茂才小跑著趕過來。他五六十歲的年紀,腦門蔓延到了後腦勺,臉上沒有多余的肉,顯得清秀儒雅。

“二位長官,怠慢怠慢。”

我伸手過去,可周廳長卻不敢握手,而是像個甲級戰犯一般,卑躬屈膝地站在我們面前,點頭哈腰。

我敬了一個軍禮,並將委任狀遞上去:“教育督察程成前來報到。”

這一句話嚇得周廳長手一哆嗦,差點把委任狀掉下去。他這才盯著我的面目看了又看,直到關鵬提醒他,他才道:“不敢當,不敢當,你是我的長官,是我的領導,咋能叫報到呢?歡迎程督察來指導工作,我不勝榮幸。”

關鵬道:“老周啊,你就讓我們程督察站著和你說話?”

周茂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長官批評得是,是我照顧不周,還請程督察移步。”

關鵬笑著撥了撥周茂才腦瓜頂碩果僅存的幾根頭發:“程成督察在這裏,我還算什麽長官?”

周茂才果然膽小,不過我見他第一面就有種難以名狀的親切感,或許這是我內心對於文化人的尊重,畢竟在這亂世之中,他們才是人類的珍寶。世人皆有死,可文化不能亡,世界末日最有資格活下去的人,就是他們。

我見他對關鵬頗為忌憚,便讓關鵬少說話。我跟著周茂才上樓,來到我的私人辦公室。這是一間頗為“氣派”的房間,至少我覺得,他用了很多心思來討好未來的督察。

一張寬闊的紅木辦公桌,一個擺滿了經史子集的大書架。辦公桌後面還掛著一幅書法,應該是行草,寫著“文以載道”四個大字。

一側的墻壁,掛著西洋油畫,畫的是三個一絲不掛的“野人”,揮舞著木棍石頭,和一只老虎或者豹子似的動物搏鬥。對面的墻壁上,是一幅中國山水畫,畫的是深秋濃霧的早上,遠方隱約連綿的山、近處影影綽綽的林,以及空中翺翔的群雁,頗有意境。兩幅畫的落款是同一人,竟然是英文的Leonardo da Vinci。

老周介紹:“這兩幅畫是達·芬奇的作品,而你剛看到的篆書,是孔子的手筆!”

我看了看周茂才篤定的眼神,他似乎不容置疑。我啞然,他是傻子見多了嗎?雖然這裏的大兵都沒文化,可這騙局未免也太沒文化了點,稍有點文學歷史基礎的人都知道,孔子的時代跟行草沾不上邊,就像達·芬奇和中國山水畫毫無關聯一樣。

門口還特意為關鵬安排了一副桌椅,關鵬看著墻上的字畫,不禁拍手稱嘆,努力組織語言,想去贊美這三幅藝術作品,可掏了半天,只撈出一句:“漂亮!真他媽的漂亮!配得上我成哥!”

“你對這房間還滿意嗎?”周茂才接著話茬兒,以一副新嫁娘試探公婆的語氣問道。

我點了點頭,看穿不戳穿也是一種美德:“感謝周廳長如此費心。”

“程督察,你對我們的工作中出現的問題,一定要多包涵。”他依然向我卑躬屈膝。

我扶住他發軟的肩膀:“我就是一個教育門外漢,未來的工作,還聽周廳長指示。”我察覺到他眼睛的余光總是看向關鵬,於是編了個理由,讓關鵬出去了。

周茂才似乎感覺到我和其他士兵對他的態度多有不同,見關鵬離開,腰板也硬了許多。

“程成將軍……久仰大名……”他眼神忽然溫暖起來,像個長者般看著我。

“周廳長,你的年紀,估計都能做我父親了,可別對我如此客氣。”

“哪裏哪裏,你這麽說,如果被關長官聽見,我以後可沒好日子過。”

“年輕人不懂事,”我握著他的手,安慰道,“既然新政府安排我做教育廳的督察,那未來自然不會讓周廳長和教員們再受任何人的欺負。”

周廳長眼眶濕潤了,他努力眨了眨眼。

“程成……”

“對,你喊我名字便可。”

“能見到你真好……真好……”

2

周茂才手下有20個人左右的教學和管理團隊,負責著大約5000名逐步蘇醒的活體冬眠者的教育工作,並要搭建一整套的教育體系。

他本想召集所有教員召開一次見面會,隆重介紹我,被我拒絕了。沒有了關鵬的壓力,他也摸清了我的脾氣,談吐和舉止正常起來,高級知識分子的涵養和氣質也流露出來。聽他講話我才明白,原來活體冬眠者並非是我之前想象的囚犯,而是一群十幾歲的孩子。

誇父農場N33運送的活體冬眠者就是這座學校的學生。

“程督察啊,你以後一定要幫忙反映一下教育廳的情況,雖然現在我們的學生有500人,直接負責教育工作的老師還忙得過來,可是下一批再蘇醒500個孩子,我們的老腰,都得累折了。”他一邊走一邊揉著腰,“現在采取的是逐步蘇醒,漸進式教育模式,這是我向白部長提的建議,他也同意。可是你們軍方又有想法,希望我們能加速對學生的教育,所以第二批孩子馬上也要來了,老骨頭不散架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