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活體冬眠(第2/10頁)

“學校有安全宣講車,是達爾文老師給學生們開展動物普及教育課程用的。還是我向白部長申請的,將兩輛武裝運輸卡車稍做改裝,安了四排座位,又圍著骨架罩了一層鋼化玻璃,就算遇見恐龍也撞不開。”

她沒接茬,卻問道:“孩子們的健康狀況如何?”

“非常好,我覺得他們每個人都挺亢奮,雖然普遍沒大沒小,可這就是老周需要的校風,這老頭……跟他們在一起這段時間,我自己年輕不少。”

“難怪你胡子都刮得少了。”

“昨天早上才……”我愣了一愣,卻見姜慧繼續掃蕩著盤中的玉米粒,嘴角卻掛著一絲笑容,才意識到,原來這是她的一種“幽默”。

她接著道:“我們最近的工作,主要是為下一批五百名活體冬眠者復蘇做準備。”

“十四歲的?”

“是啊,這五千名活體冬眠者,未來將每個月復蘇一批,我沒想到,咱倆的工作竟然形成了環鏈。”

“那麽第三批,就是十三歲的?”

她點了點頭:“依年齡劃分層次,每一歲五百人,最大的十五歲,如今最小的只有五歲,我們的復蘇中心,將在一年之中,為新大陸增加四千五百名新生力量。”

智人管理局到底在搞什麽?囚禁我們便罷了,為什麽又要讓我們去復蘇這些孩子?還要為他們提供完整的教育?

“怎麽了?”姜慧發現了我的異樣,竟然破天荒地開始關心我。

“你發現沒有,這群孩子有些與眾不同。”

“不同嗎?”

“不同!”我用鋼叉紮起一塊面包,“長相和我們不一樣。”

“因為……”

“因為他們是受戰爭影響,遇到了核輻射,腦袋就變大了——你是想說這句話吧。”

姜慧聳聳肩:“你既然知道答案,還有什麽好奇的。”

這才是最怪異的地方,我追問:“這些孩子,是從哪裏來的?”

“嗯……大孩子是戰爭中緊急撤離的學生,小孩子嘛,大部分是幼兒園、托兒所和醫院帶出來的。”

“這就更怪了,”我盯著她的眼睛,“五百名十五歲的孩子,五百名十四歲的孩子,五百名十三歲的孩子,就連五歲的,也是五百名——未免太巧合了吧,誰會在戰爭中特意遴選他們,而且做得這麽有序。”

姜慧忽然坐直了身子發怔,手中的刀叉在烤牛肉的上空摩擦著,過了十幾秒才恍然似的對我說:“的確有些巧合,你知道原因?”

我搖搖頭,“我就是好奇而已,我曾經問過學生們,他們的記憶幾乎是一致的:人類被機器打敗了,他們必須離開大陸進入海底,是軍隊在戰火中救了他們……”

“非常符合這一年來的情境。”

“但若詳細問下去,你家是哪裏,你父母的名字,你有沒有兄弟姐妹,你之前的學習如何,他們全都講不出來,每個人都像是失去了一段記憶似的。”

姜慧放下刀叉,眉頭微皺:“那的確有些怪了。”

的確有些怪了,我和姜慧頭一次心平氣和地聊了這麽多。

這些孩子甚至連姓名也沒有,這是我當射擊老師第一天便發現的一個問題。

當我站在講台上,面對著台下坐著的五十雙好奇的眼睛,心中卻是一片茫然。雖然周廳長為我準備了射擊理論的相關教材,我大概翻了翻,覺得用半年去講述枯燥的武器發展史和彈道軌跡理論,實在是浪費時間,如果危機降臨,沒摸過槍的孩子們空有理論,也沒多大用處,於是擅自做主,用我的經驗去給他們授課。

第一節課,我讓關鵬幫我搬來一個笨重的箱子,箱子裏從弓箭到宋朝出現的火銃,再到近現代戰爭中紛紛揚名的19世紀英國輕步兵配備的來復槍,二戰前德國軍隊的Kar.98k毛瑟步槍,美國的勃朗寧手槍,張之洞時代的漢陽造88式,蘇聯人研究的戰爭屠夫AK-47,以及二十年前在軍隊普及開的電磁脈沖槍,可謂世界槍支歷史的小博物館。這些武器都是達·芬奇根據設計圖,經過一天一夜不眠不休復原完成的。

我將武器擺在講台上,讓學生們去發表對這些武器的直觀看法,拿到點名冊的時候,還以為拿錯了,上面全是以字母N打頭的英文和數字混合編號,從N1350到N1399,經過與學生和關鵬反復確認,我才知道,這些代號就是他們的名字。

其他老師也一定遇到了和我一樣的煩惱,所以,每一位老師根據自己的興趣,為孩子們取了不同的名字,以至於他們在每一科的課堂上都有不同的名字。

以N1361為例,他在孔丘的課堂上,名叫暮春;在愛因斯坦的數學課上,暮春成了“誇克”;化學老師諾貝爾用元素周期表為孩子們命名,誇克又成了“氮”;孫武索性用春秋時期的五個先後問鼎中原的大國,把孩子們分成了齊、晉、楚、吳、越五組,每組配以十個天幹,諾貝爾的氮元素又成了“楚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