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4/5頁)

領班冷笑一聲:“麻煩你回憶清楚,剛才每一道菜上來的時候,我們的服務員是不是都解釋過其含義?哪一道菜和名字不符了?什麽叫魚目混珠?難道‘獨孤九劍’就真的給你上九把寶劍?你吞得下去嗎?難道‘一指禪’就真的剁根手指給你?你敢吃嗎?難道‘玉女心經’還要真的給你弄個玉女來?你想什麽呢你?”

她停頓了幾秒,給三人反駁的機會,但他們已被深深震撼,一個字也駁不出來了。她便開始心平氣和地給他們講道理:“至於菜量的問題,誰也沒規定一盤蘑菇不得少於多少朵、一盤雞爪不得少於多少根,我們一品江湖之所以叫“一品”,就是因為始終把品質放在第一位,求精而不求多,每一份食材都是精挑細選、萬中無一的極品,論質量那都是一個頂一萬個的,你覺得,這能用簡單的數量堆砌來比較嗎?怎麽能說是偷工減料?何況,我們菜單上早就明明白白寫著‘菜名僅供參考,請以實物為準’,何來欺詐之說?”

一番有理有據、聲情並茂的辯白令三人啞口無言,雖然明知被坑了卻不得不乖乖認栽,雖然乖乖認栽卻也拿不出那麽多錢來。領班嘴角微翹:“錢不夠沒關系,你們兩個男的可以洗碗拖地倒泔水,至於這姑娘嘛,長得還挺水靈的,還債就更容易了,嘿嘿,我們很人性化的……”

一聽“人性化”,鄭能諒就想起了西都大學的某些“狼教授”,不禁一個哆嗦,卻見領班伸手就要去抓秦允蓓,急忙飛身上前,緊緊扣住了領班的手腕。剛碰上她的肌膚,他心中就咯噔一下,糟糕!盜格空間!

奇怪的是,他沒有暈過去,也沒看見海棠樹。更奇怪的是,領班竟然輕輕一轉腕,反抓住了他的右肘。他只覺胳膊一麻、一軟,便不聽使喚了。包廂外馬上閃入一位左青龍右白虎的彪形大漢,一手一個抓起秦允蓓和金飛祚就走。

“救命!”秦允蓓拼命掙紮,哭喊聲漸行漸遠。

“放開她!”鄭能諒驚叫一聲,從黑暗中猛地坐起,卻聽見耳畔飄蕩著《ScarboroughFair》淒美婉轉的旋律,不由長舒了一口氣。

“怎麽了?”金飛祚的聲音從左邊傳來。睡在床鋪另一頭的秦允蓓也把擱在枕邊的隨身聽的音量調低了半圈,支起身來問道:“都放搖籃曲了,還睡不踏實呀?”

鄭能諒一抹額頭上的冷汗,心有余悸:“呼!還好只是個噩夢。”

聽他講完這個夢,秦允蓓樂得在床上打起滾來:“哈哈哈哈!可別說,這種事他們真幹得出來,幸好我們後來點的四個菜不是什麽獨孤九劍、四大皆空。哈哈哈!”

金飛祚悻悻道:“虧你笑得出來,我們吃的那四個菜也沒便宜到哪裏去啊,要不然的話,我們也不用在這破屋子裏擠著睡了?”

原來之前在一品江湖他們重新點了四個家常菜,加上茶水、包廂費也花去近千元,大大超出了預算。吃完那頓飯,天色已晚,找遍了附近有模有樣的旅館,價位都在他們的承受能力之外,無奈之下只好挑了一家看上去還比較幹凈的民宅。房間挺寬敞,不過空蕩蕩,沒有一件五百元以上的家具;床挺大,不過只有一張,枕頭也只有一個;視野挺開闊,門前窗後一覽無余,不過窗戶上沒幾塊完整的玻璃,大多是紙糊的,門上千瘡百孔,風一來哐哐作響。一開始鄭能諒還擔心三個人合用一張床不太合適,但一看屋裏根本沒有沙發,地上也到處是雞糞、老鼠屎和其它來歷不明的汙跡,便不再充君子。秦允蓓也覺得在這處處有陷阱的是非之地,三個人還是睡在一起比較安全,男女分兩頭,一人一床毯子,和衣而睡,也沒什麽不方便的。房東的數學知識和社會經驗都相當豐富,一人過夜五十,三人一百五,不過兩男一女要加一百隱私保密費,一共二百五,不還價。

“這也不能怨我,”秦允蓓把矛頭轉向鄭能諒,“還不都是因為他,來之前非逼著我只帶和他一樣多的現金,死要面子活受罪,現在好了吧,一天用掉了兩天的預算。”

鄭能諒掀開毯子挪到床邊,一邊在黑暗中找鞋一邊說:“知道你不差錢,可我們還是學生,出來玩也得有點學生的樣子,總不能鼓著腰包大手大腳,搞得跟暴發戶來投資房地產似的。”

秦允蓓哼哼道:“那也不用搞得這麽捉襟見肘啊,我說帶張卡備用,你也不讓。”

鄭能諒趿拉著鞋,借著依稀的月光朝墻角的夜壺走去:“雖然現在手頭緊了點,但這何嘗不是一段有趣的經歷?你說你養尊處優十幾年,可曾餓過肚子?可曾吃過‘陸小鳳’和‘五鼠鬧東京’等美味?可曾住過這種古董級的老房子?可曾用過這麽懷舊的夜壺?”說著,他拿起夜壺,面朝墻壁開始放水,大珠小珠落玉盤之聲頓時在空曠的屋子裏蕩漾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