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沃先生建議

一段時間裏,我們兩個都沉默著。我的腦子根本無法做到把我們經歷的事情統統思考一遍。

“它可算是逮到我們了。”我打破了沉默。

“都是因為吃了那些蘑菇。”凱沃說。

“可要是不吃的話會被餓死的。”

“我們可能會找到球狀物吧。”

凱沃那麽固執,這讓我很惱火,於是自己開罵了。又有一段時間,我們都沒說話,互相在內心中怨恨著對方。我用綁著我雙腳的鎖鏈相互摩擦著,手指則在兩個膝蓋之間的地面上敲打。沒過一會兒,我就不得不再一次開口說話了。

“您覺得是怎麽回事?”我的語氣有些懇求的意思。

“這些東西會幹事情,也會制造東西,它們是有理性思維的。那些我們所見到的光……”

凱沃說著忽然又停下來了,可見他自己也搞不懂。當他接著說的時候,只能證明他的不明白。

“總之它們比我們想象得要更像地球人,我覺得……”

他一邊說一邊又生起了氣。

“什麽?”

“就是說,無論在哪一顆行星上,只要有那種有智力的生物存在,那麽它的頭腦必定是往上生長的。它的手也是,它會站起來走路的……”

說了一會兒之後,他又跑題了。

“我們已經深入到下面大約兩千英尺之處了,這可不是什麽淺地方,甚至更多。”凱沃說。

“你怎麽知道?”我問。

“因為此前咱們說話的那種微弱又模糊的聲音不見了,現在說話聲很大,而且這裏更涼快。再者,嗓子裏和耳朵裏的那些感覺也消失了。”

他不說的話,我還真沒有注意到。

“我們必然是到了月球的深處,可能有一英裏吧。這裏的空氣濃度更大。”

“是吧。”

“可是我們又怎麽能預料到這些。”

“假如能養成思考的習慣,我們是應該想到這些的。”

凱沃又思考了一會兒。

“如今來看這非常顯然,在這個滿是洞穴的星球上,它的內部一定會有大氣,而洞穴的中心則是海洋。人類對月球的了解僅限於知道它的外在缺少水和空氣資源,也知道它與地球是息息相關的,還知道地球與月球在成分構造方面有著很大的區別。人類由此推斷月球的內部有空氣存在,可是一直無法證實。不過,開普勒……”

凱沃說起話來顯得很有興趣,就像他做了一次完美的推論似的。

“對,開普勒和他的那本《運行》說的沒錯。”他繼續說。

“這樣的話,假如我們在前往月球之前就把這些事搞清楚就好了。”我說。

我說完,內心的憤怒也消失了。凱沃沒有回答,他還在思考,嘴裏發出那些嗡嗡聲。

“你覺得我們的球狀物如何了?”我問他。

“找不到了!”凱沃的回答聽上去像是對這件事不關心似的。

“會不會還待在灌木叢裏?”

“如果月球人沒有發現的話應該是這樣。”

“如果它們發現了呢?”

“那我又如何得知?”

“這樣說的話,對於我未來的公司倒是有好處的。”我有點神經質地說。

凱沃又沒回答。

“天呐!凱沃!現在首先思考一下如何逃離這裏吧!我們來月球的目的可不是要被綁在這裏!月球對我們有什麽好處?我們會給月球什麽好處?是你當初第一個提出要來月球的,可是我們的計劃太龐大了,欲望也太多了!你當時有沒有真正領會我的意思,我是說那個鋼筒!你用凱沃物質制造的彈簧卷簾,如果在地球上,咱們一定能夠派上用場!”

“別說廢話了!”凱沃說。

我倆又不說話了。

沒多久,凱沃又自言自語了起來,可這對我卻於事無補。

“這可真是個問題!如果月球人發現了球狀物,它們會如何處置它呢?那些月球人肯定不懂怎麽使用,如果懂的話,它們都就去地球了。那它們回去地球嗎?去的話肯定會帶什麽東西的。不,它們一定會進入球狀物然後按那些按鈕,然後就飛走了!這是什麽意思?不就是說我的後半生再也回不到地球了嗎?這生物和知識可真是怪異!”

“提到奇怪的知識……”我說著,突然又不知道要說什麽了。

“貝德福德先生,參與到這次冒險當中可是您自願的。”凱沃說。

“那是因為你說什麽‘測試’‘探查’。”

“測試探查也有其危險性。”

“當然有危險,特別是在您沒有考慮周全的情況下就來到了月球。”

“可是球狀物引誘著我進入其中啊,沖動之下我們就來到這裏了。”

“您說也令我沖動了?”

“我也一樣沖動,難道在我研究分子物理學的時候就能夠知道球狀物會把我們帶到這裏來嗎?”

“去他媽的科學。你用科學亂來,它就給了你回報,可當你要伸手接過這回報的時候,它又讓你摔得粉身碎骨。中世紀的祭司和宗教迫害都是對的,近代的人統統都是錯的。原有的情感和新式的武器將你的宗教、社會觀念全都推翻了,然後再把你送進荒蕪之地和悲慘世界!簡直不可理喻!”我對凱沃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