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目之橋

敵對的僵持就那麽一下下,大概月球人和我們都在最短的時間裏思考了一下當時的情況。我只記得當時我們的身後沒有保護,全都是月球人,它們將我們包圍。來到月球這個舉動真的是愚蠢至極,一時間,那種深深的自我譴責將我淹沒,我不知道為什麽要參與到這次絕對瘋狂以及毫無人性的冒險中來。它們會把我們幹掉的。凱沃也被嚇得臉色蒼白,在藍光的映照下就像鬼一樣,他走在我的前面,死死地抓著我的胳膊。

“我們必須往前走,一直走,它們的意思是這樣。不,它們搞錯了,我們什麽都沒幹。”凱沃說。

我低下頭看了凱沃一眼,又轉過去看著那些新加入進來的月球人,它們是過來援助的。

“假如我的雙手沒有被捆綁……”我說。

“無濟於事。”凱沃喘著氣說道。

“也是。”

“我們還是要向前走。”

凱沃說完便又轉過身繼續走在我的前面。我的血脈在膨脹,我跟在他的身後,表現出一副服從的樣子,一邊又摸著手上的鎖鏈。我們似乎走了很久才走完那個洞穴,但是我當時並沒有把注意力集中在這上面,而是一直高度警惕著身邊的月球人以及自己身上的鎖鏈,尤其是那幾個與我們隔著一段距離並排行走且手中拿著武器的月球人。走了一會兒之後就又有三個這樣的月球人趕了過來,它們越走離我們越近,最後我們之間只隔了一只胳膊的距離。當它們不斷向我們靠近時,我就一直退縮躲開,很像一匹被鞭笞的馬。而剛開始那個在我們右邊的矮壯的月球人,此時也到我們前面去了。

當時的情景讓我印象十分深刻,那就像是一副藍色的畫:矮壯的那個月球人張著嘴,在凱沃的身旁扭著,還有兩邊手拿武器的那些月球人也都警惕地張著嘴。凱沃呈現出一副被霜打了的狀態,我望著他的後腦勺走著,他的兩個肩膀也垂了下去。除了這幅景象令我記憶深刻之外,還有一件不屬於我個人的事讓我記住了。我記得當時我們正走著,不一會兒我就看到了一條在洞穴地面上橫過的溝渠,它一直沿著我們所行經的巖石伸展了出去,裏面盛滿了我們所見的那種機器中噴流出來的藍色發光物質。由於當時我是挨著溝渠走的,所以我能斷定這種東西沒有釋放絲毫的熱量,雖然它能夠發光,但是本身的溫度與洞穴中其他的物質並無兩樣。

哐當!哐當!哐當!我們當時剛好路過另一台龐大的機器,它的杠杆砰砰地發出聲響。之後,我們就進入了一個寬闊的隧道。隧道裏黑漆漆的,除了還有一道流動的藍色的光線,使得我們的影子在隧道凹凸不平的壁面和頂部上看起來都很滑稽,有時候壁面上的一些晶體會像寶石一樣閃爍亮光,有時候整個隧道則看起來像是一個鐘乳洞,抑或是分出來的旁道,最終在黑暗中消失。藍色的光輕盈地流動著,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在隧道中走著,我們都能聽到沒有穿鞋的腳發出的啪嗒啪嗒的聲音。

我記得我們走了很久,同時我在全力地想著身上的鎖鏈。如果我像這樣脫下一圈,然後再扭扭擰擰,就這麽慢慢地弄,等到我的手腕從那個較松的圈子中脫離出來的時候它們會不會發現?假如被它們發現了,又會對我怎麽樣呢?

“貝德福德,又向下走了,路又向下走了。”凱沃說。

“假如它們想幹掉我們的話早就動手了,留到現在幹嗎!”他一邊說一邊往後退,與我並排行走。凱沃的話讓我心頭沒那麽多憂慮了。

“是的,沒錯。”我說。

“它們大概是因為不了解我們而想仔細地進行觀察,它們可能以為我們是月球上的某種罕見的怪物,它們如果懂得我們能夠思考就好了。”凱沃說。

“你不妨試著畫出一些幾何上的問題,也許……”我建議說。

“或許吧。”

我們又走了一段時間,腳下感到十分沉重。

“它們的智商或許比我們低。”凱沃說。

“對啊,是一群愚蠢的家夥!”我一邊說一邊向那些討厭的月球人瞪了一眼。

“假如它們對我們所做的我們都能忍受……”

“我可以。”我說。

“我們還要繼續向下走,洞穴、過道和隧道,一直到幾百英裏之下的那片海。這些月球人或許只是外圍的群體,或許這個星球上還有比它們聰明的東西。”凱沃說。

凱沃的話讓我感覺自己的頭頂已經有一英裏那麽厚的巖石和隧道了,一種負重感壓過來。

“遠離陽光和空氣,人在半英裏深的礦井中就能感到憋悶了。”我說。

“這裏還好,能夠通風,空氣從月球黑暗的那部分吹響有陽光的那部分,還有碳酸氣體,也會被吹到那邊,以供植物生存。在這隧道上就能感受到這種微風。天啊,這是怎樣一個世界,那些機器和杆狀物是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