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腦(第4/5頁)

“我遺憾地宣布,你們中有三位不怎麽堅定,很可能屈服於美色的誘惑,與這位女秘書共度良宵。”他頓了一下,又說,“幹脆我把所有測試結果都捅出來吧。有兩位的大腦電活動圖像顯示,他倆與配偶之外的某兩位年輕女性,很可能是女秘書,早就有了情人關系。吉特先生,為了驗證透明腦技術的準確性,你是否需要向當事人私下求證?”

吉特笑了:“不,用不著。我請你對結果保密。”

“當然,我會絕對保密的。現在我就把有關記錄銷毀。”

他當著眾人的面,在屏幕上執行了刪除程序,七人對這個涉及隱私的實驗一笑置之。吉特說:

“這只算是一個小遊戲,其實我對透明腦技術的能力是深信不疑的。好了,開始正題吧。咱們該如何從道德層面上裁決,大家討論一下。”

大家開始發言。

作家貝爾毫不猶豫地說:“我堅決反對這項技術,不管它在反恐戰中有多大的好處!如果我們生活在一個人人能被讀腦、而且被強迫讀腦的社會,那—太可怕了!我們素來珍愛的權利,像個人隱私,思想自由,都會被肆意強奸。依我看,這是一項非常邪惡的技術。”

參議員麥克來恩溫和地反駁:“貝爾先生過於偏激了。我有個建議,你不要把它看作讀腦術,而是看作一種經過改進的、更高效的測謊儀,如何?畢竟,美國法律一直允許測謊儀的使用,而美國的人權並未被它扼殺。”

眾議員佐利克:“麥克來恩先生其實不必否認這項技術內含的邪惡性。它很有可能被濫用,這點沒有疑問。世上所有東西都有兩面性,但它在反恐戰爭中的巨大作用足以抵消它潛在的害處。我建議:在嚴格控制下使用它,就像我們現在嚴格限制測謊、竊聽和秘密攝像頭的使用一樣。”

物理學家錢德爾曼:“潘多拉魔盒一旦打開就關不上了。我同意貝爾的意見,應該將這項讀腦術在繈褓期間就扼死它。”

前國務卿舒爾茨:“我基本同意佐利克先生的意見,嚴格立法限制之後用於反恐,也算是以惡制惡吧。”

……

一輪發言過後,基本意見是“嚴格控制下使用”。羅森鮑姆認真聽著,沒有什麽表情,懷特將軍則明顯露出喜色。吉特在這輪發言中基本沒開口,最後大家把目光聚到他的身上。吉特笑著說:

“我在表達意見之前,先說點題外話吧。我歷來認為:做總統並非一定要做道德上的完人,比如克林頓總統,雖然任內有萊溫斯基風波,但他仍然是非常成功的總統,至少比我成功吧。我一向敬重他。不過話說回來,那件醜聞的確對美國社會有相當的殺傷力:它造成了政府執行力的長期癱瘓,政府公信力的下降,尤其造成了社會性閾值的降低—相當長時間內,美國報刊電視網絡成了世界上最汙穢的媒體,到處充斥著‘精斑’、‘性交’、‘偷情’這類字眼,想想它對少男少女們會有什麽影響吧?所以,總的說,那個事件對美國社會的軟性殺傷力不亞於一次恐怖襲擊。我希望今後的美國總統再不要出類似的醜聞了。而且—這點其實很容易做到的,是不是?”他突然把話頭轉回本題上,“記得咱們剛才補做的那個小實驗嗎?它完全可以用到未來的美國總統身上,也就是說,對總統候選人事先進行道德甄別,以杜絕類似醜聞再次發生。”

吉特又輕聲補充一句:“—而且,對平民和總統都同樣使用思想甄別,這才符合美國社會的平等原則。”

他多少有點突兀地推出了這種前景—把讀腦術用到總統身上—眾人都有點不寒而栗。此後的討論基本中斷了,他們默默思索著,有時與鄰座低聲交談幾句,這樣一直到開始投票。投票結果與第一輪發言的傾向不同,基本是一邊倒的反對:五票反對繼續發展這項技術,兩票棄權。

懷特和羅森鮑姆事先就猜到了投票結果。吉特前總統巧妙地運用“歸謬法”,把透明腦技術的發展歸結到人們不能接受的一種極端的遠景上。偏偏這個遠景又是“合理”的,並非危言聳聽,因而有內在的邏輯力量。對這個結果,懷特將軍頗有些惱火,羅森鮑姆也說不上喜悅。吉特溫和地說:

“咱們事先都說過,這次只是民間裁決,並沒有法律效力。懷特將軍。你仍然可以把這件事拿到參眾兩院和最高法院去。”

懷特坦率地說:“我會繼續爭取的。我不能眼看這樣有用的技術被束之高閣。”

懷特和羅森鮑姆送七人離開關塔那摩基地。途中他們又看到了那兩個犯人,這次是從審訊室押回牢房。犯人仍平躺在小推車上,身體被鎖鏈鎖得緊緊的,兩個高大雄壯的軍人一前一後推拉著他。犯人的表情麻木而陰郁。吉特心情復雜地目送犯人遠去,回頭問懷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