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YY超男(第2/14頁)

伊尹被逗笑了。她顯然對我的自告奮勇不以為然,但很小心地不去刺傷我。“沒用的,謝謝你的熱心腸,不過沒用的。”她輕聲說。沉默一會兒,似乎在一時沖動下說出下面的名字:“我的男友是宇文平。”

宇文平?這個名字似乎有點耳熟。我努力回想著,也許他在我的朋友圈子中偶然出現過—忽然我像被踩了雞眼似的驚叫一聲,從座位上跳起來。被我趕到門外的服務小姐很快探頭看看,又禮貌地縮回去。

“是他!是他?”我震驚地連聲追問。伊尹微微一笑,表示認可。她的笑容裏既有憂傷也有自豪。

宇文平。當代名聲最響亮的科學家,艾滋病疫苗的研制者。他的名字我當然耳熟,沒人會不耳熟。恰恰因為這個名字太響亮了,我才沒料到他會這麽隨隨便便地闖入我的生活圈子裏。

上個世紀的1981年,美國亞特蘭大疾病控制中心宣布,在加州洛杉磯市,發現5名年輕的同性戀者都得了一種“絕對異常”的病,消瘦,腹瀉,身上長滿卡波劑氏肉瘤,病人很快全部死亡。

從此,艾滋病(獲得性免疫缺損症,簡稱AIDS)在人類社會登台亮相。說來具有諷刺意味,艾滋病毒是自然界中結構最簡單的生物之一。它甚至沒有DNA而只有RNA(核糖核酸),它侵入細胞後的逆轉錄過程既緩慢又不精確,常常拷貝出有缺陷的後代。但恰恰是因為這種缺陷,因為遺傳的易變性,使艾滋病毒成了最難治服的超級殺手。科學家殫精竭慮,一種種很有希望的新藥問世,又一個個在它面前敗下陣來。從葛蘭壽·寶威公司生產的AZT,百時美施貴寶生產的VIDEX,牛津大學、內羅畢大學、開普敦大學等機構研制的50多種艾滋病疫苗,都撼不動這個兇魔的營寨。只有美國何大一位教授的雞尾酒療法多少強一些,但也很難令人滿意。

從1981年到2038年,57年間,艾滋病患者超過兩個億,死亡4500萬,已遠遠超過人類歷史上為害最烈的天花和鼠疫。多少次希望破滅後,病人們已經喪失希望了,麻木了。所以,當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宇文平,宣布他研制成功“真正有效”的艾滋病疫苗後,幾乎沒人相信這條消息。但隨之而來的神奇療效讓人瘋狂了!絕對有效!就像琴納醫生的牛痘對於天花!艾滋病,這個殺不死的兇神,在數年之間就從人世間消失了!

宇文平成了當代最紅的名人。他獲得諾貝爾醫學獎,聯合國授予他“世界第一公民”的稱號,34個國家的科學院聘他為院士……但他是個相當乖戾的家夥,頑固地拒絕任何人采訪。聽說他其貌不揚,身高只有可憐的1米5。“像個性格暴躁的小猴子。”我親耳聽一位記者朋友說。這位老兄為了拍到一張轟動的照片,曾溜到宇文教授的研究所,偷拍到他的幾張生活照和工作照,但旋即被發現,宇文平破口大罵著撲了上來。“確實是破口大罵,”那個記者朋友笑著,很認真地說,“那些粗話絕不是一個科學家所能罵出口的。他還奪下我的相機摔在地上,蹦跳著跺踏,那樣子實在太可笑了!”朋友忍俊不禁地說。

我問他,為什麽不把宇文平這些作為曝光,朋友笑而不答。不,沒人忍心向這位人類英雄身上潑臟水,也沒人敢。誰如果對宇文平出言不恭,一定會成為全民公敵。何況,宇文平並不是專橫跋扈,仗勢欺人,他的舉動只是緣於他的率真性情。“更何況,三天後他還派人送給我一架更漂亮的尼康相機呢。”記者笑嘻嘻地說。

這些年來,宇文平一直成功地躲避在媒體的焦距之外,近兩三年他的行蹤更為隱秘,從沒有任何記者在任何地方看過他—誰能想到,他會成為我的情敵?

“慘啦慘啦,”我慘兮兮地喊著,“這下我是徹底沒戲啦。就是借我個膽子,我也不敢跟宇文先生爭老婆哇—請原諒我語言粗魯。我實在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和宇文先生相比,我算個什麽東西喲。”

伊尹被逗笑了,笑紋在她臉上迅速綻開,使她顯得更加光彩照人。“不必自暴自棄嘛,”她笑道,“實際上……你的性格滿可愛的。”

我索性徹底放開了:“算了,我知道你是在頒發安慰獎。自己有幾斤幾兩我最清楚—可是,他為什麽不和你結婚?這麽好的女人天底下哪找去!是他另有新歡?”

伊尹目光中的笑意熄滅了:“不,他是孤身一人。我們不能結合的原因不在這裏。”她苦澀地說,“你不要追問了。”

她的目光幽幽的,像是怕冷地縮著肩膀。我心疼地看著她,吹噓道:“小伊,別難過。無論什麽事在你陳大哥這兒沒有擺不平的。我一定會想辦法勸他回心轉意—咦,你不會懷疑我的動機吧。真的,我絕不會癡心妄想了,但是今後我一定要拜訪你,多陪陪你,讓你開心。行不行?給點面子吧,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