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難兄難弟

“財狼虎豹?!聽他那樣一說,我魂都沒了,就不知怎麽會給人帶來這種地方。那男孩挺和氣,不象要傷害我的樣子,我就問他,為什麽要把我關起來。

“男孩說,‘關你的當然不是我,我也是受害者,被拐來時和你一樣大,現在給他們安排在這裏做看守。你別哭了,這樣對你沒任何好處。除非你順服他們,聽他們的話,才能有機會繼續活下去,否則他們就會把你餓死凍死在這兒。阿漢買一個象我們這樣的小孩可便宜了,如果認為過於野性,馴服不了,就不會再花更多的錢培養了。但那並不意味你能重獲自由,而是被他殺死。’

“‘你是誰?’我問,‘這些事你又為何知道得如此清楚?’男孩回答說他叫小龍,比我大四歲,已經在這地獄般的地方呆了整整四年,當然啥都懂。當年他就是假裝一點點變得順服,才撿了一條小命。那時也是看守他的人每天都來看他,悄悄向他傳授了保命的秘訣,他也借著看守人摸清了狼窩的情況。

“小龍叮囑我別怕,說有他在就準保我沒事。明天早上阿漢派人來觀察我時,我必須得表態願意留在這兒。當然也不能答應得太果斷,否則就會給當成是詐降,照樣惹來殺身之禍。只要能保住小命,總會有逃走的希望,從此他將象哥哥對待弟弟那樣照顧我,只要他有一口飯吃,就不會讓我餓肚子。

“就這樣,隔著一道地窗,我和小龍成為了生死之交。我按照他說的話做,果然一個星期後就給放出來,帶進了寧新市市區。”

韋德爾微微點頭,海歌胸無城府地不明白,他卻能聽出其中機關。那個叫小龍的男孩,說白了就是阿漢安排來誘騙新拐的孩子“投降”的,真與海歌成為好友,後來一直照顧著他,實際是在往後的相處中建立的感情。

果然海歌就說:“一開始,小龍並沒與我有多親近,我卻總是粘著他。他趕了我幾次沒趕走,我又在他受罰時悄悄給他送東西吃,他對我的態度才逐漸好起來,最後真把我當弟弟看待了。阿漢想培養我們做馴獸師,小龍就暗地裏教我各種裝無能的法子,以躲過被選中的厄運。馴獸師的日子,雖然比普通演員過得舒服點,但每年死在獸爪和獠牙下的大有人在。小龍還是那句話,只要活著就有逃出去的希望。

“就這樣,我們在狼窩裏一呆就是十三年。為躲避挑大梁,我倆總是裝瘋賣傻,所以阿漢和他的爪牙們叫我們笨龍和愚虎,認為這名字最適合我們。小龍自幼就有把好嗓子,從偏僻的鄉下調回馬戲團後,阿漢就捧他做了歌星。盡管掙到的錢一個子也不屬於他,我們兄弟倆卻不必再提心吊膽的過日子了。然而小龍滿十三歲後,我們真正的悲劇就上演了—他進入從男童向男人轉變的變聲期,歌聲不再如以前那樣清亮動聽了。”

海歌悲憤地講述在名叫“狼窩”的馬戲團裏的成長經歷,韋德爾靜靜聽著,內心卻一點也不平靜。

笨龍的一技之長,保小哥倆平安生活了六年,但當狼窩窩主認為笨龍的利用價值降低,沒法再如以往那樣為他賺大錢,他們就過起了連畜牲都不如的可怕生活。

海歌接著說:“在一次為大人物的專場表演中,笨龍唱歌時因聲音沙啞,還走了調,就被轟下台,另一名男童立即就取代他的位置,成為了給狼窩吹捧的小歌星。我們倆,自那晚起,給安排去清理馴養猛禽的糞便,常常得幹活到晚上十二點,可早上不到四點就又得起來。

“笨龍非常聰明,總能找出好辦法躲開野獸,在它們不知覺的情況下從打掃籠子。所以我們雖然有幾次被抓傷,也沒啥大礙。而籠子外的人,相比表演用的獅虎豹兇惡多了,煙燙、嗆水、鞭打、挨餓,那些折磨方法只有你想不到的,而沒有他們做不出來的。

“失寵後的笨龍自身難保,是真沒能耐再象以前那樣罩著我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每次我倆落進魔鬼手裏,要慘遭折辱時,他就擋在我前面,盡可能獨自承擔所有罪責。他機靈過人,全馬戲團的人都知道,阿漢其實是想重新重用他的,但總給弩一、醜丸還有赤烏那些人攔著。特別是赤烏,成天自以為了不起,眼睛長在了眉毛上,其實除去一身疙瘩肉就再無所長。他挺懂得為自己打算,而與已無關的事,就沒啥好點子獻給阿漢了,所以他總擔心,在阿漢身邊做參謀的位置有天不保,最大的威脅,就是大智若愚的笨龍。但他不敢明目張膽地向我們下手,殺狗仔就相當於打爛阿漢的東西,毀壞他的私有財產,要真那麽做了,他無疑是自掘墳墓。

“但笨人有笨辦法,赤烏采用的是守株待兔的法子,最終見了成效。有一天,他終於等來了除掉心腹大患的好機會。那天由我負責打掃放置蛇島的玻璃櫥櫃。那是我最害怕的工作,蛇島上有十幾條毒蛇,還有一條中徑快半米的巨蟒,每次進去都是冒險,說不準哪一次就小命嗚呼了。笨龍教給我一個技巧,打掃前悄悄關閉送氣系統,並將玻璃櫥櫃裏的溫度調至8度以下的低溫,這樣蛇就會進入好像要冬眠的狀態,失去了攻擊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