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寶光如來

好一個寶光如來鄧元覺,他的一條禪杖,揮舞的如同青龍一般,勢大力沉,只怕有數萬斤的力氣,擦著就死,碰著就傷。如果不是他全無殺意,只怕那兩名大內高手,一個照面就被他擊碎了天靈蓋。

鄧元覺看了陳昂一行人一眼,冷哼一聲,重重的把禪杖插在地上,官道上的碎石地,被馬匹踏的極為結實,卻猶如豆腐一樣,被禪杖深深的插入尺許深。他漏得這一手,若非是上乘的內家玄功,絕無可能如此這般毫無煙火氣。

“你們幾個人鬼鬼祟祟的,一個個不懷好意的樣子,我倒要問問你們,來睦州有什麽事?”鄧元覺試過兩名大內高手的武功,雖然遠不如他,但也是江湖上一等的好手,睦州是明教的大本營,他看見陳昂一行人武藝不凡,本能的警覺起來。

黃裳冷哼一聲,顯然極為看不慣鄧元覺這種劃地盤的作風,當即不客氣道:“我倒是不知道,睦州什麽時候有個小朝廷了,普天之下,莫非大宋王土,我等來去自由,何時還要向你交代,你是官府,還是朝廷?”

鄧元覺聽了這話,一雙豹眼睜圓,怒喝道:“好啊!原來是朝廷走狗,你先吃灑家一杖再說!”說著就拔起禪杖,在半空抖落了一個杖花。杖首的碎石紛紛激射而出,打在樹上,震得大樹簌簌落葉,杖影揮舞處,一聲霹靂似的爆空聲炸響。

這時,馬背上的老者忽然劇烈的咳嗽起來,他臉色憋得紫紅,掙紮著喘不過氣來,消瘦屈僂的身子,猛地顫抖著,花白的頭發,無力地垂下他的臉上。

鄧元覺聽到老者痛苦的聲音,暴起的動作頓時一僵。他遲疑的放下了手裏的禪杖,不顧黃裳還在一旁,隨手把精鋼禪杖放在身邊,小心的扶起老人,為他順氣。兇惡的臉上此時卻甚是柔和,輕手輕腳的,為老者拂去嘴角的唾液。

黃裳本已將內力運至雙掌,見狀也不由得氣勢一松,他坦然的走到一旁,背對著鄧元覺,絕不肯占他一絲便宜,兩人一個專心照顧老者,一個對另一人視而不見,具是坦蕩之人。

鄧元覺不惜內力,為老者平復氣息,如此三番五次,才讓老人面色好轉起來,他見老者氣息稍有平緩,就趕忙提起禪杖,對黃裳說道:“我還有事,這次就算我輸了,看你行事,還算一個坦蕩的漢子,你盡管過去,明教絕不和你為難。”

“我何嘗需要你來讓我?”黃裳拂袖道:“我的作為,是我自己的修養,與別人有什麽關系,與你有什麽關系?再見面,還是你死我活,你說這話,真是辱我。”

鄧元覺一聲不吭,背上老者就要疾奔,黃裳喊住他,“你把馬牽過去!這老人熱的壞了,本官不能不管,還有,這裏有些避暑的藥物,你也快拿去吧。”

黃裳看到他臉色遲疑,冷笑道:“你以為本官施恩與你嗎?不,凡是大宋子民,於我皆是父母親人一般,你有你的孝心,我也有我的責任。日後見了面,你這反賊的頭顱,本官第一個要砍下來!”

鄧元覺聞言大怒:“好個朝廷走狗,誰砍誰的腦袋,還是兩說!灑家的戒刀,早就磨得利爽。若不是你朝廷作孽,三伏大暑,也要逼得鹽戶熬鹽,這老者又怎麽會大熱?”

“我已經砍下了那鹽官的腦袋,也不少你一個!”

手上卻接住了黃裳丟過來的藥瓶,撚在鼻子下嗅了一下,為老人塗抹在了人中鼻下,黃裳聽了他的喝罵,臉色氣得通紅,朝廷惡吏,他也素有耳聞,雖然被鄧元覺殺官造反的行為,氣得怒火橫生,但還是按耐住了不滿。

鄧元覺能為一個素不相識的老人,大耗精神,三伏天背人疾行百裏,甚至殺官造反,把身家性命拋在腦後,顯然是一名英雄豪傑,若是喬峰看到了,只怕要拉著他痛飲三壇美酒,可是在黃裳這種文人看來,心情是極為矛盾的。

一方面,敬佩他們的豪氣,另一方面,又惱怒他們目無王法。

陳昂心裏,對王法這種東西,是全然看不上眼裏的,對鄧元覺這個市井豪傑,也有些好感,他整理出一片空地,解下身上的披風,鋪在地上,對鄧元覺說:“我是大夫,把那老人扶過來。”

鄧元覺看見他腰間匣子裏,密密麻麻的銀針,心裏信了兩分,坦坦蕩蕩的扶著老人過去。老者的額頭上滿是大汗,身體顫抖不止,陳昂捏住他的脈搏,發現老人身體已經虧空,精氣大泄,只靠鄧元覺的一點內力吊著。

“還好你沒有死心眼,若是你不把他扶過來,到不了睦州,他就要一命嗚呼了!”陳昂撚起一根銀針,沒入了老者的天靈,左手猶如點彈琵琶,撚、彈、拂、刺,快的幻化出一片虛影,拂過銀針。

一股熾熱之氣,被逼了出來,化為一線白霧,從老者的天靈冉冉升起,陳昂右手不停,內力點在老者的諸多穴道之上,《金匱要論》的溫和真氣,調和陰陽,平復了老者身上失調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