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與君一戰

颯颯清風拂過,枝頭的翠葉簌簌搖曳著,仿佛為這氣氛所感染,漫天清脆的葉子離開枝頭,洋洋灑灑而下。

鄧元覺凝神戒備,額頭上滲出點點汗珠,渾身氣勁凝實,精鋼禪杖握在手中,掌中罕見的有些汗津津的濕意,他一生大小百余次生死相拼,卻沒有一次,比得上這個年輕人,簡簡單單的站在那裏。

他能感覺到,陳昂身上逐漸凝聚的氣勢,仿佛紅日初升,輝煌而浩大,氣吞萬裏雲海,染紅江山一片的浩然大勢,一點一點的拔高,帶給他近乎窒息的壓力。

盛極必衰,鄧元覺一直在等待陳昂氣息由強轉弱的那一刻,他寧可面對接下來,必然會驚天動地的一擊,也不願意面對一個氣勢勃勃,蓬勃向上的陳昂,面對在戰鬥中,不斷燃燒,鼓動的氣勢。

可是,這一次,他失算了。

陳昂只是簡簡單單的站在那,但他的氣機,已經和四周聯系了起來,這風,這樹,這漫天落葉,無不是他的一部分,帶著他的意志,氣勢,消磨著自己出手的鬥志。

石寶艱難的提起借刀,額頭上的汗珠模糊了他的視線,面對陳昂,他卻不敢擦一擦,提起太久的內力,讓他的經脈隱隱的脹痛。

兩人都明白了過來,無論勝算如何,下一刻,他們必須出手,否則他們就永遠不可能再有機會了,等待陳昂氣勢轉衰的那一點,他們到死也未必等得到。

“明尊佑我,降魔鋤奸!”鄧元覺低喝一聲,一條重達百十斤的禪杖,像紙片一樣,被他擡起,癲狂,癡態,嗔怒,一貫沉著冷靜的鄧元覺,這一刻裝若瘋魔,手上禪杖猶如蛟龍出海,翻騰搖擺,重重幻影之下,是沛然千斤的大力。

是覺悟,是超脫,鄧元覺舉止瘋狂,一條禪杖潑天,將癲狂演繹的淋漓盡致,將杖法揮灑的石破天驚,他的臉上,卻是平安喜樂,靜慧覺悟的模樣,眼睛半開半閉間,流露出超然的智慧和覺悟。

“杖法瘋魔,我心如佛。越是癲狂,越是超脫。癡狂撒盡,智慧方生!”陳昂縱情而笑,一步踏進重重杖影之間,於絕路入生機,盡管那一息搖搖欲墜,但無論鄧元覺如何癲狂,禪杖離陳昂要害,始終差了分毫。

“沒想到,大師是少林弟子!”陳昂一只手劃破重重杖影,按在了鄧元覺的禪杖之上,如同泰山生根,任由鐵杖如何攪動,大力橫生,也不能脫離陳昂一掌分毫。

鄧元覺額上細細的一層白毛汗,他僧袍半解,露出胸口鋼絲虬結的筋骨,神色莊嚴,威勢凜然,正是瘋魔杖法中羅漢降魔的精要,少林寺傳承千年,能在瘋魔杖法的造詣上,勝過鄧元覺的,豈有一人?

“灑家受少林恩重,但道不同,豈能忍受?我也不願意學那佛陀覺悟,菩薩慈悲,受那凡事忍受大局為重的鳥廝氣,幹脆學那金剛怒目,一杖打翻這世道不公!”鄧元覺縱聲長笑道:“我踹了金佛,拆了那廟宇,下山來和弟兄暢快過活,打翻這不公的世道。”

他大聲高呼,神情豪邁,將生死拋之腦後,杖法更加狂放,在陳昂一掌之中,左沖右突,掀翻了那五指之山,一條鐵杖猶如青龍甩尾,清影一抽,直擊陳昂門面。

“來得好!”陳昂意氣風發,看到這威勢無匹的一擊,不驚反喜,兩指微微搓動,一點《金匱要略》的內力,就悄然點在了鐵杖上,鄧元覺驚詫的發現,灌注了他渾厚內力的鐵杖豁然一震,原本那種如臂指使的感覺,消失的無影無蹤。

一種混亂,繁雜的內力氣息,擾亂了鐵杖氣機,使得鄧元覺攻擊的節奏忽然一滯,露出了不應該的破綻。

陳昂輕輕一點,盈盈一指穿過鄧元覺胸口的層層勁氣,點在了他的胸口上。

這蜻蜓點水的一擊,一沾即收,鄧元覺只感覺胸前一涼,陳昂已經抽身而退了。

一旁和黃裳隱隱對峙的石寶,窺得機會,暴喝一聲,手中長刀暴漲,掠過數丈的距離,直斬陳昂的脖頸,他不敢直纓陳昂其鋒,但遇上機會,倒不介意撿個便宜。陳昂氣息平復下去之後,高漲的氣勢,猶如潮水般退下。

如鄧元覺這樣靈慧之人,自然能發覺,陳昂背後如淵海一般深沉的氣息,但是石寶這樣的人,卻只看到表面潮水的波動,卻不明白,對於大海來說,巨退之潮後,必有驚天巨浪。

陳昂收手,兩臂帶起一個弧線,將長刀封鎖在兩臂之間,刀光威勢,動彈不得,石寶這才知道厲害,想要抽身而退,但感覺右手的長刀被兩股氣勁貼磨,一時間拔刀不能,猶豫之下,便錯過了棄刀後撤的最好時機。

還是那平平無奇的一指,石寶吃了一驚,覺得自己四肢百骸,沒有一處好好配合,眼睛判斷不了方向,耳朵聽錯了風聲,全身上下,無一不變扭,就像通身的器官都造了反一樣。等到這一指,點在身上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