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知音難覓

月滿平湖,細雨微微蒙蒙,不見月光,唯有月色,遍布這天地。

水面上,無數細碎的,微小的漣漪,搖曳著月色,冷風攜著雨絲打在臉上,帶來一種冰涼的清新感。陳昂獨立輕舟之上,悠然的看著湖色水光,面孔恬靜,不起波瀾。

他背後是狼狽而出的慕容博,臉色陰沉,凝重的看著他。

“如果我沒看錯,閣下剛剛用的,可是我慕容家的參合指?”

陳昂輕輕一彈雨絲,回頭道:“武功到了你我這個境界,尋常招式早已不放在眼裏,剛才我筆下五十三種變化,確實有十二種來自參合指。”

慕容博嘆息道:“復兒苦練指法二十年,竟不如你三月所得,我若不是知道,恐怕也會以為你在這指法上浸淫五十年有余。”

陳昂笑著看著他道:“以他這樣的指法,就算再練上一百年,也不會是我的對手!”

他聲音中不帶絲毫譏諷語氣,僅是平淡的陳述,可聽到慕容博的耳裏,卻十分的不是滋味,他面色一陣變化,陰晴不定,良久才嘆息道:“也是,閣下武功日進,年齡也不比復兒大多少,就算他要達到你現在的境界,也需要二十年。”

“二十年只怕不夠!”

陳昂輕輕一彈,身前落下的雨絲,一點銀絲本是天下至柔之物,卻如銀珠一般被他把玩在手裏,隨著這一彈之力,徒然射出。刹那間,天地變色,慕容博和陳昂之間的數十丈水面上,出現了無數縱橫交錯的波紋。

銀線穿過湖面蕩起的水花和雨絲,帶著無色無息,卻淩厲致命的力道,直擊慕容博眉心。天際的雨絲,也隨著這一擊,飄散向慕容博,萬點銀絲中,藏著陳昂唯一的那一指,帶給慕容博深深的壓力。

他一震衣袖,猶如鐵壁一般,帶著渾厚的內力,直擊身前的水面,水花濺起數米高,如同鋪天蓋地的浪潮,擋在了他的身前。

千萬銀絲,都被留在了浪花的另一側,唯有一點銀芒,破開水花,射了進來,打在慕容博揮舞的衣袖上,濺起劇烈的抖動,就連慕容博身下的小舟,都直直的推開了數尺的距離。

“拈花指!”慕容博心裏驚駭,陳昂竟然以雨絲為棋子,寄托了一縷拈花指力,要知道,水本是天下至柔之物,無形無相,能以水發暗器者,可謂聞所未聞,激射數十步而不衰竭,則更像一個神話了。

還沒等他放下袖子,胸口上飄下一片棋子大的圓布,露出他胸前的肉色來,這回慕容博連臉上都維持不住,露出駭然的神色。拈花指力,能寄托雨絲上,就已經是一個不可思議了,陳昂竟然保留了拈花指無聲無色,淩空力透的厲害。

使指力穿過了慕容博的袈裟伏魔功,在胸口上,留下一個印記。

這份武功,可以說是可怕至極。

“二十年,果然不夠。”

慕容博強打精神,目光凝聚在指上,看準一個時機,一指點在了身前的銀絲上,一點冰寒凝固了雨絲,在一點,冰棱激射而出。

那邊的陳昂微笑著,往身前彈了三下,一點柔弱的水滴,仿佛箭矢一樣迅疾而射,力道剛猛無匹,打在人身上,恐怕不比鋼鐵更遜色,能將骨頭擊的粉碎。他的雨絲粘稠的仿佛水銀一般,並沒有像慕容博一樣,凝聚成冰。

單單只這一點,慕容博就先輸了,冰雖然力道強勁,但陳昂以無形之物,承托力道,勝過他一指凝冰多矣。

“閣下的多羅葉指,倒是霸道的緊!”慕容博連揮三下,才打散了三點水珠,而陳昂輕輕一抄,就把冰棱撚在指尖,“老先生的參合指力,也是天下無雙。”

陳昂微微一笑,‘呲’的一聲風響,冰棱已經消失,就連慕容博也看不見它的影子了,天上地下,無數雨絲飛濺,慕容博能聽見密密麻麻的,沙沙聲。

萬籟俱寂,唯有心頭的一點警兆,令他警惕萬分,毫無根據的,慕容博一指點在虛空之中,半空發出一聲爆響,數十點雨滴爆散開來,仿佛兩股大力猛然間碰撞在一起。

水霧彌漫在半空,慕容博耳邊汗津津的,顫聲道:“無相劫指,閣下竟然以水汽為基,承擔指力,佩服!佩服!”

第一個佩服,出口之時,慕容博還在船上,等到第二個佩服話音落下之後,他已經跌入了湖面上,慕容博把袖子侵在水面下,揮灑出一道水流,腳尖一點水面,又踢飛一個水球,正是少林絕技,如影隨形腿、達摩掌。

但拼盡慕容博全力的兩道掌力腿力,被陳昂微微一震,就爆散在了半空,陳昂五指輪轉,一點一點的銀絲,或是凝滯,或是沉重,或是迅猛無匹,或是無聲無息,慕容博一生所見的武功,都被一點雨絲承載,逼得他狼狽不已。

只能將必生武藝,一一使出,兩人,以湖面為棋盤,湖水雨絲為棋子,在月下湖中,對弈一盤驚天大棋,慕容博早已忘卻了比試,使出渾身解除,對付這前所未有的強敵,而陳昂卻只是在逼出他的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