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第4/4頁)

扮演“反叛軍”的一方也毫不示弱地反擊,好讓這一次訓練有所價值,讓自己得到最大程度的提升。但是這看起來已經不像是一場模擬戰了。所謂的“好人”似乎過分沉浸於戰爭中。“反叛軍”也是——有些人簡直像是發現了心中的陰暗面,然後無所顧忌地讓它爆發了出來。小殺手覺得這一場持久戰的分數應該定下來了,這是一場很不專業的模擬戰,雙方都有過失行為。

小殺手四處張望,想看看其他不參與戰爭的人。一般來說,不參與實戰的人都會在安全地帶觀察戰場。他發現有相當一部分士兵已經跑到觀察區去商討對策了,但是他們並沒有久留,即便他們覺得這場戰爭已經失控,也沒有人前來找小殺手討論。或許他們從來沒想要找小殺手商量吧。基地裏所有人都對他很客氣,哪怕是一些比較友善的人也會刻意和他拉開距離,從來沒有想過要深入了解他,好像他們不知道小殺手到底是不是人,好像他是一個怪物。

小殺手知道如果自己和父親分享關於戰場實況的一些疑慮的話,父親會怎麽回復他。父親會提醒他,這些人還在學習中,沒有人像他那樣一直在接受專業訓練——他們還沒有成熟到能帶領一個團隊,能迅速轉變想法和調整情緒;還不知道要先擁抱恐懼才能戰勝恐懼;還不知道怎麽集中注意力,怎麽樹立全局意識,怎麽在任務過程中不摻雜個人情感;當然還有,他們沒有一個人能像小殺手那樣承受身體上劇烈的疼痛。

父親和他說過很多次他有多麽以此為豪。身體上的疼痛是士兵面對的最大問題。要做到公私分明並不是一件難事,只要足夠專注大部分人都可以做到,但是承受身體上的疼痛就不是同一回事了。最強悍的士兵也可能會屈服,最後被疼痛打敗。

“這也包括你,孩子。”父親曾對他說過,“你對疼痛的耐受力非常強,不會讓痛感戰勝理智,從而影響判斷。不過就算是你,也無法永遠保持這個狀態。疼痛會讓你的身體變得虛弱,會幹擾大腦思考,從而逐漸把你壓垮。士兵們對此無能為力。被俘或被殺要麽是因為他們犯了錯,要麽是因為他們還沒有強大到能夠保護自己。”

“實驗室不能做出更強力的止痛藥嗎?”小殺手問韋裏斯,“比如說不會讓人精神恍惚,維持四小時後就自然失效而且不會讓人上癮的東西?”

“說得輕巧。”韋裏斯說,“我過去花了不少時間來提高士兵的疼痛耐受力。藥物對每個人的作用都不同,而且很多藥本身存在的問題比它的功效還要顯著,比如上癮。後來我想到真正解決問題的辦法就藏在人身體內部——在士兵的體內,在一具具有機體中。”

小殺手不太明白那是什麽意思,但是這些話聽起來讓人感覺毛骨悚然,而且似乎非常危險。也許那是因為韋裏斯把人體稱作“有機體”吧。他父親一直是這樣說話的,但有些話連他聽了都膽寒。

他身後突然傳來士兵敬禮的聲音。父親來了。只有在雙子殺手集團訓練過的人才會敬禮敬得這麽大聲。一些比較大膽的人向韋裏斯問好:“您好,長官”;“下午好,長官”;“歡迎指導,長官”。小殺手的父親板著一張鐵面,沒有理會所有問好的人,徑直走到觀察台上,站在小殺手身旁。

“好像有一些新面孔。”小殺手說著,朝士兵們揚了揚下巴。

“對。他們會是第一支到也門參加陸戰的隊伍。”父親的語氣中隱隱有些驕傲。

如果這是真的,那也門國民可太倒黴了。這些人會穿什麽樣的制服呢——肯定不是現在身上的利比亞軍裝。除非父親又進行了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交易,他向來以此聞名。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所有參與其中的人都要倒大黴了。當然,除了父親。

“這些家夥知道交戰規則嗎?”他問韋裏斯,“還是說他們更傾向於射殺一切活物?”

“他們是精英,”父親的語氣更加自豪了,“有紀律的。如果他們能直接擊中目標——比如說從公寓的窗戶往裏瞄準——相信他們也會抓住機會的。不如你在前往布達佩斯的途中好好想想這個問題吧。”

小殺手轉過頭去驚訝地看著他。

“亨利剛到,”父親補充了一句,“收拾好行李,你還要趕飛機呢。”

[1] “利多卡因”為一種麻醉藥。

[2] I Got A Woman,美國靈魂音樂家雷·查爾斯的一首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