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五章 動之以情(第2/3頁)

永安渠與漕渠兩大主渠的交匯處在西市東側,也是碼頭區,漕渠從匯處朝西流去,橫過西市的東北、正北和西北三大區,著名的躍馬橋,便是位於西市東北,跨永安渠而建,躍馬橋西岸處,就是因寇少帥和徐子陵而名動天下的福聚樓,由於樓高,可盡覽皇城、宮城西側位於永安渠東岸的布政、頒政、輔興、修德四坊。

此四坊也是西京最富貴的四個裏坊,乃世家大族、達官貴人巨宅的集中地,極盡豪華,宅園宏偉廣闊,內築亭台樓閣,茂林修竹,且不用受規管,人人攀比爭競,惟恐給比下來。因其為「楊公寶庫」入口而聞名當世的獨孤家大宅,便位於此區域內。

宇文朔放慢步伐,約束聲音道:「範兄今次到西京來,比範兄到洛陽更令在下不解。以前尙可明示暗指與大江聯的鬥爭有關,可是武則天已入土為安,範兄再沒有皇令在身,想繼續和大江聯鬥下去嘛!該留在大江而非到西京來。」

龍鷹嘆了口氣。

自家知自家事,最大的問題,是龍鷹沒法視宇文朔為田上淵或台勒虛雲般的死敵,可是造化弄人,總把他們置於勢難兩立的情況下。

假設宇文朔對田上淵沒有懷疑,反問題不大。

現在等於宇文朔在一邊,他和田上淵在另一邊。

宇文朔雖仍奈何不了田上淵,對付「範輕舟」卻是綽有余裕。

胡亂找話搪塞如宇文朔般的智士,勢弄巧反拙,不如不說。可是不答他更不是,只恨找不到能助他脫困的合理解釋。

龍鷹少有陷進這種山窮水盡的境地,任何言詞,均變得蒼白無力。

再嘆一口氣。

宇文朔訝然瞥他,不解道:「範兄究竟有何難言之隱?」

又道:「如果範兄到西京來,是為見老朋友,在下絕不多說半句話。可是,如今看情況,範兄該是要大展拳腳,這就更使在下百思不得其解,範兄竟不用打理大江的業務?」龍鷹振起精神,道:「敢問宇文兄,我們算得上有點交情吧!對嗎?」

宇文朔沒好氣的道:「為何忽然攀起交情來?在下倒未想過這方面,給範兄提醒,才想到多少總有一點兒,否則在下怎來閑情,到這裏好言相勸?」

龍鷹暗呼厲害。

人道「猛虎不及地頭蟲」,何況宇文朔乃盤山的地頭猛虎。憑北幫挾大勝黃河幫的威勢,田上淵的雄才偉略,背後靠山之硬,仍只能勉強取得據點,何況是他「範輕舟」。

他這番話連消帶打,硬中有軟,軟裏有硬,且站在道理的一方。龍鷹不單輸「勢」,還輸了「理」。

龍鷹苦笑道:「請宇文兄口下留情,小弟不得不攀交情,是因想和宇文兄打個商量。」宇文朔領他從南門離開西市,聞言差點抓頭,奇道:「在下從沒想過,範兄一副忍辱負重的神態,與在下想象中的範輕舟絕對不同。當年在洛陽,二張兄弟氣焰滔天之時,只範輕舟夠膽子捋虎須,助八公主吐氣揚眉,後來雖然打不成馬球賽,可是範兄天不怕、地不怕的氣概,已深入人心。」

龍鷹拍額道:「我差點忘掉了!」

宇文朔步步進逼道:「勿推說此一時、彼一時,武則天雖去,仍有大相撐你的腰,皇上對你的印象非常不錯,論人事,範兄比以前有過之、無不及。」

又嘆道:「我故意不提田上淵哩!」

出西市後,兩人左轉,經懷遠坊,朝僅次於朱雀大街的安化大街方向舉步。此街的一個特色,是位於清明渠和永安渠之間,等於清明渠的西岸沿渠大道,兩旁遍植槐樹和柏樹,論景色,更在朱雀大街之上。

宇文朔領著龍鷹,登上橫跨永安渠的大石橋,寬近百丈的長河在橋下向南北無限延展,舟楫往來,嘆為觀止。

遙想當年,寇仲和徐子陵為逃避追捕,投進河裏去,任敵人如何搜索,仍是無影無蹤,皆因早從河下的秘密入口,避進楊公寶庫內。

憶起兩大先賢的堅毅不拔、永不放棄的奮鬥精神,豪情油然而生,轉向與他憑欄遠眺的宇文朔道:「宇文兄可否給小弟三個月時間,讓小弟幹些不可告人的勾當?」

宇文朔啞然失笑道:「難得你肯這般坦白,明言不告訴本人到西京來幹甚麽。不過其中似有點誤會,我宇文朔並非土豪地霸,西京也不是我一個人可以話事的地方,只要你依足皇法入城,在下無權幹涉。」

龍鷹苦笑道:「小弟最怕的,就是你老兄這般說話。」

宇文朔皺眉道:「範兄的問題在哪裏?」

龍鷹心忖若自己是宇文朔,大概也問同一條問題,本好端端的,卻要到西京來闖天下,用來搪塞樂彥的那番話向宇文朔解釋,是行不通的,若謊稱是武三思召他來西京,徒惹他鄙夷。

沖口而出道:「因小弟沒法視宇文兄為敵人。」